他揉捏纓徽的手,萬分地不放心。
也只有輕聲囑咐纓徽幾句,放她離去。
在纓徽的記憶里,四娘子侯羅綺是個極疏淡的影子。
像柳梢的一抹彎月,像芙蕖上瀰漫的薄霧。
在沈太夫人顯赫的地位下,和過去的四郎一樣毫無存在感。
可如今再見,卻大變了樣。
她身著妝花緞齊腰襦裙,
暮山紫的色澤襯得容光煥發。
佩戴珍珠鏈銀絲香囊。
綰別致的靈蛇髻。
正觥籌交錯,迎來送往。
見纓徽來了,她忙讓人將笙蹄擺在自己身邊。
「妹妹,我要見你一面真是不易。」
她出身南郡,口音軟糯,聽得人心裡酥酥的。
纓徽笑說:「七郎怕四哥這裡事忙,我又沒有分寸,來招人嫌就不好了。」
很隱晦的恭維,讓四娘子笑靨如花。
她以帕掩唇,道:「他們郎君在外頭忙,干我們深宅婦人何事。咱們只逍遙咱們的。」
幽州春時盛行流花宴,婦人簪花相聚。
冷熱盤碟順著曲水飄來,一天筵席不絕。
過去沈太夫人很愛舉辦這種宴會。
現在輪到了四娘子。
纓徽聽著席間嬉笑。
突然想到,都督過世不過月余,還在喪期內。
一朝天子一朝臣。
可見如今李崇游得勢。
沈太夫人那麼要強的人,大概很難受吧。
纓徽有一搭無一搭想著閒事。
不時同四娘子閒聊幾句。
待宴席散了,四娘子獨留下纓徽。
她送了纓徽一件禮物。
奢華的九色玉釵。
從釵身分出來九種顏色的玉杈,雕琢成姿態各異的鳳凰。
「妹妹是西京來的,這正是從西京傳來的寶貝。據說是宮裡貴妃戴過的。」
四娘子說。
纓徽推辭。
她堅持,拉扯幾番,纓徽只有收下。
如今,她才品出些味兒來。
四娘子堅持要她來,是想通過厚待她而籠絡李崇潤。
看來,李崇游很看重李崇潤,覺得他很有用。
真是左右逢源啊。
纓徽想,沈太夫人那麼刻寡的人偏對李崇潤另眼相看。
陳大娘子更是引為心腹。
就連原本應該關係微妙的四郎都想方設法拉攏他。
七郎的手段高深遠超纓徽的想像。
李崇游回來了。
他與纓徽招呼過,笑著執起四娘子的手,道:「檀侯派來的孟宣撫使正在都督府內,沈太夫人張羅了小宴席招待,不若我們去湊湊熱鬧。」
原本想要告辭的纓徽立即不打算走了。
四娘子對沈太夫人的嚴苛心有餘悸,面露退縮。
李崇游寬慰:「你不必擔心,這會兒再去管保她們都換了嘴臉。」
他展露威風,終於注意到纓徽。
隨口道:「韋妹妹也一起去吧。」
纓徽就等他說這話,忙道:「那我就陪在四嫂身邊吧。」
都督府已撤下了素幡。
李崇清生前蓄養的那些鶯鶯燕燕都被遣至庵堂清修。
整座宅邸一片沉沉死寂。
纓徽隨著四郎夫婦向沈太夫人請安。
沈太夫人待她再不如往日客套,甚至不時流露出厭惡。
七郎肯讓她出來,必然是過了明面的。
至於他如何說服太夫人的,纓徽就不得而知了。
這些不重要。
宣撫使孟天郊年近不惑,其貌不揚。
相較之下,他身側的少年身高八尺。
秀目高鼻,神采奕奕。
有人介紹,說他是鎮北將軍之子薛昀。
薛昀極擅言談,妙語連珠。
將眾人都哄得開心。
他很快摸清形勢。
先敬李崇游,後又來敬四娘子。
客套幾句,順勢走到了纓徽身前。
「我見過娘子。」
他輕聲說。
纓徽細看他的臉,搖搖頭:「我不記得見過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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