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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潤著官服站於堂前,雲袖曳地。

緩緩道:「此二人貪瀆賑災糧草,罪不容恕,已被我就地斬殺。」

他招了招手,裴九思奉上口供等文書。

「這是證據。」

李崇游冷笑:「七弟擅刑訊,要這些東西很容易吧。」

「四哥不要這樣說。」

李崇潤微微一笑:「若要這樣說,那四哥執掌神器,想要貪權攬功也是十分容易的。莫忘了當初在長兄棺槨前的誓言,共掌權柄,共扶幼主。四哥嫌我礙事,可兵符一分為三,憑你自己調得動幽州邊防嗎?」

堂上再度像煮沸了水,議論紛紛。

分兵符之事所知者寥寥。

如今昭示,許多追隨李崇游的藩將心裡起了嘀咕。

誰都知道,所謂平亂不過是關起門來的小打小鬧。

而邊防重軍才是幽州的根基。

李崇游被當眾揭了老底,怒不可遏。

吼道:「幼主已經死了!去哪兒扶幼主!」

李崇潤朝坐於首席的朝官擺了擺手。

那人十分乖覺地讓出座位。

他撩袍坐下,「阿瑋尚未弱冠,向來康健,死得實在蹊蹺。四哥不是說弟弟擅長刑囚嗎?在被四哥架空、無事可做的幾日裡,弟弟騰出手查了查,查出來些東西。」

刑官揪著兩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上堂。

李崇游立即道:「今日商討政事,莫要搗亂。此案自有判司審理。」

李崇潤的目光一一掠過堂前眾人,「你們中不少是長兄生前的得力幹將,受他深恩,予以爵祿。難道就不想知道,他的獨子何以英年早逝?」

堂上一片寂靜。

須臾,一個城隍官站了出來。

雙手合揖:「四郎君,既然事情已經翻出來,不如就讓七郎君說下去。孰是孰非,相信文武眾臣都會有個判斷。好過不明不白,謠言滿天。」

話已至此,李崇游已經被高高架起。

若他執意阻止,等於當眾認下了殺侄的罪行。

他被迫允了。

裴九思揪起那兩個人的頭髮,迫他們把臉朝向眾人。

「都認識吧。」

李崇潤道:「雖然這兩名侍衛跟在阿瑋身邊不久,但曾隨他主持長兄祭典,諸位都是眼明心亮的。」

其中一人顫巍巍說道:「我們受了四郎君指使,在瑋郎君的鞍韉上做手腳。表面光滑,內里插了數十道銀針。隨著騎行,銀針慢慢扎入馬背,馬自然會受驚發狂。四郎君又買通了軍醫,在瑋郎君受傷後怠於治療,致使瑋郎君不治身亡。」

李崇游輕哼:「七弟,你莫不是以為這麼幾句話,就能把事情栽到我身上?」

侍衛跪爬到雲台前,稽首:「四郎君,你不能這般過河拆橋,你說過會保我們兄弟性命的。」

李崇游當然甩得乾淨。

侍衛惱羞成怒:「我們怕被兔死狗烹,特意留了後手。」

他從衣襟里摸出一塊玉玦,「這是密謀時我偷偷從四郎君身上取下。四郎君口口聲聲不認識我們,我等低微之人又有何機會取得郎君近身之物!」

裴九思接過,一一給朝官看過。

幽州李氏祖上出身草莽。

李尋舟發跡後竭力粉飾門庭,一應做派仿照上京世家勛貴。

各個郎君洗三時,皆賜予堯山玉玦。

堂上不乏元老,不可能不認識。

李崇游欲要辯解。

李崇潤又讓把軍醫押到堂上。

軍醫的口供與侍衛完美契合。

堂上李崇清昔年的心腹舊將們已經變了顏色。

李崇游自覺控制不住局面,悄悄吩咐了副將出去調兵。

這邊勢如水火。

纓徽那邊卻是辰光靜好。

在無邊煎熬下,她下定決心要破釜沉舟。

李崇潤不大限制她的自由了。

藉口外出禮佛,去了清泉寺。

寺內佛光煌煌,香火鼎盛。

她上過三柱香,去了小佛堂解簽。

那裡沒有沙彌,卻有郎君在等候。

薛昀正雙手合十,虔誠祝禱。

聽得響動,從蒲團上起來。

他微笑:「我還以為七郎君派人誆我,不想真是娘子。」

纓徽搖搖頭:「他可不會做這麼無聊的事。」

是啊,七郎出了名的陰狠狡詐。

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必要從人身上撕扯下血肉。

薛昀出身貴胄,錦繡膏粱郎君。

自幼被奉承慣了。

何時被當眾毆打,顏面盡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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