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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點到艮節,檀侯瞥了眼陳謙,陳謙立即起身,召左右護衛去後院排查審問。

這空蕩,檀侯將手伸向跪在身前都纓徽。

李崇潤不由屏息,手摸向腰間。

可檀侯只是捏住纓徽都下頜,迫她抬頭。

那冶艷明燦的面容映入眼帘,絢如煙火,使得他那冰冷的眸中竟也有了虛偽的憐惜。

他說:「誰指使你下毒?說實話,不然把你丟去後山餵狼。」

纓徽私下裡演練過無數回這種場景,她曾經很怕自己演不好,可是真到當頭,她竟忘了自己是在演習。

清淚劃落,濡花了妝容,孱弱的身體瑟縮,雨中嬌花般楚楚可憐。

她的聲音都在打顫:「我……我不敢說。」

檀侯莞爾,撫摸她臉的手愈加輕柔,循循善誘:「美人兒,你怕什麼?這都是男人們的廝殺,你不過做了別人的棋子,與你又何干?」

纓徽仍舊低顫,目光似有若無地看向范炎。

范炎立即炸了毛:「你這女人不要隨意誣賴……」他一頓,電光石火之間清明,指著李崇潤:「你指使的吧,什麼獻降,從一開始就是陰謀!」

王玄莊忙叫屈:「范都督,末將從未得罪過您,您緣何從一開始就非要往末將身上潑髒水。末將真誠來降,若沒有實證輕易斬殺降將,那日後誰還敢來降檀侯?您此舉,豈非是要置檀侯於不義?」

這聽著像是他情急之下的辯詞,可落在檀侯的耳中,卻微妙敲擊到了他心裡的某根刺。

他想起了當日,范炎蠱惑自己屠滅謝氏一族。

當時確實是在兵敗之後的氣頭上,也看出他是有些私心,可殺戮之後的麻煩是無窮無盡的,而這場災禍的最大受益者是范炎自己。

他總覺得在這件事上,自己是被范炎擺了一道。

如今這情形,何其相似。

檀侯看向范炎,被煌煌燭火映出的一點暖光正緩緩涼透,陰雲半散,流露出凌厲。

觸碰到那點凌厲的一瞬,范炎突然有了危機感。

他意識到,也許今日真的是個圈套,只不過謀害的對象自始至終都不是檀侯,而是他。

多年戎馬倥傯的經歷讓他迅速冷靜下來,眼前儘是對手,必須拉攏同盟。

幽州來的這些人當然不可能。陳謙向來不喜他,那個護衛在檀侯身側、寸步不離的拓跋儔是個一根筋兒,圍繞在宴席上端茶倒水的蘇紜卿更是沒什麼用處。

他的目光突然停滯,落在了孟天郊的身上。

這位宣撫使大人可是一直不喜幽州,在當年出使幽州前還來向他示好,話里話外君侯如今乖張暴戾,想要另尋靠山。

似是心有靈犀,孟使君恰好抬頭,與他目光相接。

那目光里頗有些深意,像是在暗示鼓舞他些什麼。

深知檀侯殘酷手段的范炎來不及細想,忙揚聲說:「韋娘子既然當初是被謝家收養,必是為謝家復仇而來。那謝世淵在幽州徘徊數月,深受庇護,焉知不是他們串通了起來。宣撫使多次出使幽州,一定有所見聞。」

孟天郊被點了名,做不得壁上觀,只有起身。

他剛挨過打,腿腳不十分靈敏,蹣跚著走到階前,裝模作樣地要行禮。

檀侯沒耐煩道:「行了,你有傷,坐著回話吧。」

孟天郊虛讓了幾句,不客氣地坐在了圈椅上。

他說:「臣奉命出使幽州,日查夜查,倒是有些收穫。李都督留著謝將軍,怕是為了謝家祖傳的兵符。」

這樣直白的話,倒沒有讓檀侯動太多怒。

畢竟如今山河破碎,群雄逐鹿,凡有些頭臉、能盤踞一方的,誰人沒有野心。

可要看野心到什麼地步,敢做到什麼地步。

李崇潤面帶慍色,狠剜了孟天郊一眼,朝檀侯稽首:「不敢有隱瞞,那是個硬骨頭,酷刑使盡,可至今無所獲。」

這話檀侯倒是相信。

他見識過謝氏的剛烈,若非如此剛烈,也許結局還不必那麼慘烈。

但這話又轉向了一個奇怪的方向。

若韋纓徽是為報仇而來,那她怎麼會和一個對自己兄長使酷刑的男人合作?

孟天郊的話,看來謝世淵在幽州也沒什麼好日子過。

檀侯只覺一團亂麻,瞥向纓徽,命令:「你說。」

纓徽像被嚇破了膽兒,跪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斷斷續續地說:「是……是王都督,我……我與他在定州時便相識。當年我能被京兆韋氏尋回,還是王都督的手筆。他……他說服阿耶將我送去幽州,為……為得就是以後徐徐圖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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