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俊鑫可不以為沐三爺今天來岳家,是為他和明朗。小小七品編修,還沒到那份上。而且,就沐寧侯府的功勳,真正清高的文士無一不敬服。全不似外界有些人說的,沐家把所有文士都得罪乾淨了。
那些個陰陰暗暗的,代表不了所有文士。
「對了,周計滿病了。」沐晨煥接過小舅子遞來的茶,看向被磨搓過的三人:「於樹青帶了東西去皇莊探望過,還留在那照顧了一天。」
雲崇青彎唇:「他還算有良心。」不管當下於樹青處境如何,之前周計滿確是十分看重他,這一點毋庸置疑。
「我個人覺得,近幾月對於樹青來說,珍貴非常。」相較於六七月時,苗暉更看好磨去浮躁後的於樹青。能摘得文風盛行的江寕解元,其絕非庸才。
常俊鑫認同:「人最忌得意忘形。庶吉士時悟了,總比日後為官了悔悟好。」
小舅子這兩位好友品性不錯,沐晨煥在二人臉上沒見著一絲貶薄:「你們《雍和字典》修得怎麼樣了?」
「很順利。」雲崇青估摸:「幾十個人就忙一件事,年前應該能修完。」《匯思》雜一些,但沒修字典這般繁重,慢的話也就兩三月工夫。
常俊鑫笑道:「修完《匯思》可以再來一冊《辭集》,明年一年就過去了。」
翰林院確實平淡了點,苗暉見過那幾位侍讀、侍講捧茶看書閒話的樣兒,可以肯定不是他想要過的日子:「不急,好好珍惜眼下。我們以後也會天南地北。」
今日宴請,賓主盡歡,到傍晚才散。一群孩子依依不捨,還約了明天吃席,沒一個關心大人同不同意。
雲崇青上值幾天,宮裡風平浪靜。就在他以為,皇上歇了與冠南侯府結親的心思時,沐寧侯三人從莊上回來了。
「您是說皇上確是看中了冠文毅的嫡幼女?」
確是?沐寧侯笑道:「你這都聽說了?」看來他的耳目,也通達得很。
雲崇青點首:「金俊有透露過。只那會皇上僅是看了戶冊,他尚不確定。但您今天是肯定了。」
「皇上已經召了冠文毅進宮。」沐晨煥雙手抱臂,眉眼帶笑:「戲作大了。」不止崇青懷疑宮裡那個「芍伊」是冠南侯府的人,他和爹也有此想。
此刻乾雍殿裡,冠文毅心中怒焰熊熊。大雍皇帝竟要將他的掌上明珠,賜給個病弱皇子為妃,還一副天恩浩蕩的高姿。萬不願,想要拒絕,卻又不能直白。
「皇上,小女上頭三個哥哥,早被家裡疼寵得沒個形,行事魯莽得很。臣一直以來想的便是,讓她嫁個一般人家。如此,有娘家做靠山,她能快活無憂一生。臣真是怕…怕她個沒規矩的,一個不高興再衝撞了現王爺。」
皇帝笑得和藹:「誰說家裡父兄疼寵,女子就不懂事了?你看沐貴妃,溫婉端靜又條理明晰,幫皇后將朕的後宮理得多安穩!都是為人父的,朕懂你的顧慮。
你放心,現王是沉悶了點,但確也會疼人。朕就是要給他相個活潑靈動的姑娘。這樣一靜一動,動靜相宜,日子才不枯燥無味。」
沉靜幾息,冠文毅人在屋檐下,不敢再有違,只得俯首跪地謝恩。出了宮廷,兩眼似寒窟,回到侯府,才過垂花門,一拳擊向頂廊柱子。嘭一聲,柱子斷裂,瓦塌一片。
隨侍被嚇得兩腿一軟,跪地連叩首:「侯爺息怒侯爺息怒…」
息怒?他想要姓封的都死絕。冠文毅怒氣難平,鐵拳還死死握著。伯仲趕來時,見一地狼藉,便知不好,忙規矩拱禮:「主翁,有什麼是伯仲能效勞的?」
冠文毅收回拳:「回雋鷹堂。」姓封的也有臉求親,皇帝幾天前才調離了北陵總兵和參將,換上了孟安侯那老狗的外甥。
入了雋鷹堂,伯仲聽了前後,雙眉也緊鎖起:「四皇子現王?」他是真不看好,單就病弱之名在外,除非皇上沒別的選擇了,不然儲君絕不會是這位。
「小姐被養在深閨中,幾乎沒外出走動,皇上怎麼會注意到?」
這一點,冠文毅也想不通。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伯仲想到沐寧侯府,但又覺不對。沐寧侯府應該不希望哪個王爺娶的王妃娘家強勢。
那就只剩現王了,會是他嗎?
宮裡照雨軒,圍著斗篷的鹿眼女子站在小窗邊,看著小園裡那株雪杉樹。瑩瑩泛光的左手裡數著一串碧璽佛珠,右手覆在小腹上。
她竟真的懷上了,也是祖宗保佑。
隱忍幾十年,祖母隱姓埋名,自賣自身,母親生下便是賤籍,一心效忠賊人幾十年。換來了她被信任,委以重用。冠文毅、冠文杰…冠南侯府有一個算一個,我要拿你們活祭我曾祖,以及我馬家死在苦寒地的那些冤魂。
「南無阿彌陀佛,阿迷貞坲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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