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無論是薛家案,還是陳家案,都過去太久了。想要查細節,難比登天。況且對方勢力埋得很深,當時既能讓案子無對證,那就不怕以後。他們能寄望的,就是黑手再次犯案。
雲崇青給妻子夾了一塊牛條:「邵啟河年紀不小了,他很可能會隨他父親邵雋和,待摸准了信兒,便病退。」
「邵家到底圖什麼?」記恩想不明白:「手握十幾商戶,不缺銀子。連著五代有人走科舉入仕,雖然內里不是什麼乾淨人家,但底蘊到底是攢起來了。日子可以說是好樣兒,為何還要助紂為虐,冒這險?」
「是啊。」溫愈舒也困惑在此:「說冠南侯府許了大富貴,也不甚合理。沒影兒的事,誰傻了吧唧的會將身家性命豁出去?」
莫大山更傾向於受制於人,亦或擁著同樣的大利。夾了一塊白肉蘸了料,放進嘴裡,慢慢咀嚼,深入細想。
「還記得之前崇青說過一事。建和九年,你娘帶著你出京…」
一點就明了,溫愈舒蹙眉:「住在孟元山,邵家得知此事,是夫君這透的消息。」
雲崇青接道:「再聯繫上邵家近些年的舉動,用女攀高門,送美給大吏。也許這其中有冠南侯府之意,但應也不無另攀高枝,用以抵制的想頭。」
「誰也不想終生受制於人。」但記恩還是不解:「照川寧薛家案來算,至今已有六十餘年了。文昭四年,邵嘉昌下放南川,那就是…六十九年。邵家是那會便已經跟冠南侯府勾連了嗎?咱大雍建國才九十四年。」
「冠家…」雲崇青攥著酒杯,心中百轉:「據我所知,邵家在邵關紮根是在凌朝文帝時。」而文帝在位僅兩年,就崩在了寵妃駱姬床上。「冠家呢?」
這個莫大山知道:「冠家起勢於曰齊省覃丹府,祖上開武館的,精於騎射。」
倒是合了冠家出教頭的名,但云崇青疑惑:「他家是南方人?」冠文毅,他在乾雍殿見過,身材魁梧,絡腮雖修剪過,但仍難掩極重的毛髮。口音上,已經全無南方調。
「看不出來。」溫愈舒夾著牛條沉凝幾息,轉眼望向夫君:「你上次教我遇事要設身處地,代入已知,大膽懷疑,正推不成就反推。」
雲崇青彎唇:「對。」
瞧著這兩,記恩嘴裡的肉都嚼出甜味來了,必須得喝口湯壓一壓。
溫愈舒繼續道:「假設冠家從前凌朝時就已經起異心了,然後開武館,招攬將材,結果勢力未鞏成時,凌朝就亂了。異姓王封氏權大又得人心,終建成大雍。」
「不太可能。」雲崇青以為:「除非冠家本來就不凡,不然不會想到開武館斂勢,備戰亂世。一介平頭百姓,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們想的最多的便是吃飽穿暖。縱觀史上,百姓起義,都是因活不下去了。」
記恩點首:「沒錯,若冠家一開始開武館就是為了斂勢,只能說明他家本來就不是尋常人。」一根筷子指向老弟,「我覺得咱們可以問問沐伯父。他們都是跟著太·祖打天下的,彼此之間肯定更了解。冠家是什麼底兒,一定要摸准了。」
「開武館…打軍器庫…騎射,」莫大山認同學生和記恩的話:「是要摸准了。」
其實雲崇青已有懷疑:「你們說冠家…會不會不是中原人?」
場面頓住。幾息後,溫愈舒接著細嚼嘴裡的牛肉,吞咽下,然後道:「不是中原人,所以偷盜國本、殺名臣、抓壯丁…」
氣氛再次沉凝。莫大山端著的酒杯里酒在晃動,他從未想到這上:「埋伏一百年?蒙古人嗎?」
不像。雲崇青結合了前生歷史,微眯起雙目,眼神凝聚:「金。」
咕咚一聲,記恩把含在嘴裡的湯吞咽下,兩眼大睜:「潛伏進來,本是想裡應外合,吞中原。不想自家先被蒙古乞顏悍部和西夏撕了,然後…回不去了。盜銀、煉鐵、殺大雍名臣,謀奪西北軍,都是為了復國?」
雲崇青緊鎖的眉慢慢舒展:「許輔國公府的傾覆也與他們有關。四大鐵帽子公侯,滅了一個,其他三家心裡能安穩嗎?」越捋他越覺合理,邏輯上也連通。「潛入中原,總不會是單槍匹馬,邵氏很可能是隨之而來。」
「在大雍近百年好日子一過,邵家未必想再犯險,可底子不乾淨,又不得不聽命于姓冠的。」溫愈舒看夫君的眼神更熱烈了,她怎麼就沒想到?冠、嚴?完,藏首在寸心裡。「嚴」,顏。完顏氏?
仰首將杯中酒飲盡,辛辣穿過喉。莫大山把杯按在桌上,雙目中怒焰熊熊,但心卻異常沉定:「不能輕舉妄動。若崇青懷疑對了方向,那為我山河不被胡虜鐵騎踏破,咱們一定要小心摸查,力將他們連根拔起。」
崇青以前就沒誤斷過,這回…他希望是錯的,背後生涼汗。
「這事咱們得跟沐寧侯府通聲氣。」記恩說完,大口喝湯,他要壓壓驚。上有老下有小的,誰他娘都不敢想戰亂。
被猜測的冠南侯府,這會也不痛快。雋鷹堂書房裡只點了一盞燈,冠文毅背手立在後窗邊。今日陪著他的不是伯仲,而是方從南境趕回的次子冠岩驍。
「你說烏家人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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