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冉怡微笑:「張氏…何必呢?」
室內靜默一時,鎮國公夫人再嘆:「是啊,都是中宮了,何必呢?」
夜深時,段冉怡躺在床上,閉目想著以後。鎮國公府、沐寧侯府、孟安侯府早已封無可封,因此自建國以來一直堅守正統,少有結黨。可輔國公府…她睜開眼睛,望著黑暗。
南塑動亂,皇帝大傷。這時將她賜婚給太子,無疑是在穩局勢。太子的外家沐寧侯府,功高但沒兵權了。她父在悠然山已經待了五年之久,等太子坐穩朝堂時,西北正好當換帥。
皇帝的算盤…打得一直精妙。
她呢?段冉怡苦笑,她不謙虛,自個容顏確實姣好,可奈何年歲上不占優。太子三十風華正茂時,她三十有一,脫離青春顏色漸衰,還能留得住恩寵嗎?思慮良久,嘴裡乏味,不為難己身了。
既留不住恩寵,那就求君臣相得夫妻…相敬如賓吧。
之後數日,形勢是瞬息萬變。孟元山被剿…邵關邵氏被抄…濟陽盛家遭劫…沐二舅押一眾劫犯抵京…冠家異族…樊仲族人返京…
「妹妹,皇上大好了。」
段冉怡看著長兄,心裡突突的,想問是大好了還是一切動亂快結束了?只話到嘴邊,她打住了。無論皇上龍體如何,她跟太子的婚事都是毀不得的。
父親的家書也到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段家敬從。她靜心備嫁,可四月初二的早朝卻降兩霹靂。太和殿混亂,玦王弒君。蒙古鐵騎壓境,西北迎戰。
突聞消息,鎮國公夫人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
「娘…」段冉怡抱住癱軟下的母親,挪到榻邊。
段勵緊握雙拳,眼眶赤紅,嘴上語調平穩:「現在打…是好事。蒙古內鬥未徹底結束,兵強馬壯僅是表象。倒是咱們大雍,正昌盛。」
「你爹是如願了。」跟了段南真這麼些年,鎮國公夫人豈會不知他心思?悠然山是多少武將的夢,他要去她不攔。現在他領兵上陣守國門,她看家護老小等他歸。「我沒別的求,只望他平安。」
「會的。」段冉怡淚盈滿眶。
鎮國公夫人看著兒子,段勵拱禮:「娘,我會盯緊西北軍軍餉。」
皇帝這回是真的傷重了,欽天監擇了吉期,禮部和內務省上門。沐貴妃入主中宮後,段冉怡在自家後院見著了將要迎娶她的人。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如娘所言,太子雋秀,氣韻不凡,周身全無浮躁,沉定優雅。
「臣女段冉怡給太子殿下請安,殿下千歲千千歲。」
因著西北戰事、父皇抱恙,封卓瑧下定之日也沒著艷色,一襲墨錦襯得人更是矜貴。看著三步外的女子,他平靜著有些無措的心,放柔了聲道:「不必多禮。」
「謝殿下。」段冉怡起身,眉眼低垂。
今日封卓瑧來,一是想讓她見見自己,二也是有事相告。他走近兩步,凝視著…他的妻,抱歉道:「咱們的婚事不會大辦,委屈你了。」
「臣女不委屈。」當下是什麼情況,段冉怡清楚得很。大雍上下,團結一致對外敵。身為鎮國公嫡女,將來的太子妃,她當作表率,拒絕奢華鋪張,節省錢糧供應西北。況且,皇上還病臥龍榻。
封卓瑧保證:「雖不能大辦,但孤會儘量親力親為。」
段冉怡福禮:「殿下心意,臣女明白。臣女謝殿下眷顧,也萬望殿下以國事為重。國好…」頂著他的目光,嫣紅爬上臉,「小家才會安寧美滿。」
她的發黑麻麻的,瞧著似很柔軟。封卓瑧淺笑,摘下掛在玉帶上的龍珮,抓過她置於腰側的手,將珮放於她掌中:「這是孤出生時,父皇命人雕琢的,現在予你。」
玉佩溫涼,段冉怡依舊頷著首,抓著她的那隻手很大,指腹並不細膩。對了,大哥說殿下有練內家功夫。眼睫輕顫,目光慢抬,看向他。
眼神對上,封卓瑧展顏笑之。
勝三月春色美,段冉怡欣賞著太子,心似被鵝毛撫弄。住東宮,她是太子妃。太子登基,她便是皇后。坐穩中宮,不參黨爭,若能長命過皇上,她就是尊貴至極的皇太后。
封卓瑧不知太子妃所想,見她收攏五指握住龍珮,他鬆開手退後一步:「以後請多包容。」
只要不糊塗,她穩坐贏家。段冉怡微笑,福禮:「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他是君,她是臣。君臣在上,後說夫妻。
建和二十七年十一月初八,太子大婚。大婚後,皇帝就在眼巴巴等著他的皇孫。一月兩月過去,太子妃肚子沒見動靜,太子催起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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