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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绎心没想过南云知竟会这样,到底走得太急太赶,只交代了一封书信和一份磁带。
内心的那份不安没能补上。
——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无数个喝醉酒的深夜,她借口去厕所,把自己埋在呕吐的酸臭中隐藏眼泪。
污秽跟泪水一同落下,可以假装是因为喝醉酒。
骗了别人三年,却骗不了自己。
“你走吧,我抱她上去就好。”
沈旗点点头,掉头离去。
公寓早已被南云知买下,走廊修建起葡萄藤墙,路过时可以看见天空。
银河闪烁,洒在回家之人的身上。
陈绎心背着南云知,脚踏星辰,跌跌撞撞往前,
门打开,里面一如既往,没有变过,甚至连她的房间都还是临走时那样,只不过没有灰尘堆积。
南云知日日打扫。
三年前她离开,阳台的花败谢枯萎。
三年后她回来,苍兰与木槿盛开,在风中并蒂。
陈绎心把南云知放到沙发上,刚落地,女人醒了。
但她醉得厉害,错将真实当梦境。
“小狗,怎么又梦到你了。”
“你不会在英国不回来了吧?姜浣说你过得挺好的。”
“外国妞哪有我好看。”
“小狗,如果姐姐手上沾了血,你还会喜欢姐姐吗?”
“他们为什么总要逼迫我……”
“小狗啊,你离开的第一千多天,姐姐很想你。”
南云知嘟囔着翻了个身,好看的眉头皱起。
她蜷缩成团,手紧紧按住腹部,要吐不吐的。
陈绎心赶忙将垃圾桶放到沙发旁,又去烧热水煮醒酒茶,还拿来热毛巾,一点点帮南云知擦拭。
女人醒了,但没完全醒:“你长得好像我家狗崽!”
陈绎心:“……”
南云知眯眼,凑近了些:“真的好像,你是谁?谁派你来的?你为什么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陈绎心无奈,好脾气道:“我就是她派来照顾你的。”
“不可能!”南云知一把甩开:“她在英国,英国你知道吗?就是那个该死的……英国。”
顿了顿,她又说:“可她都不找我,每次都靠别人透露点消息才知道她的现状……”
陈绎心:姜浣这个叛徒。
“如果你……能联系上她,帮我带句话好不好?”
“你……你告诉她,我很想她。”
“我真的很想她……”
陈绎心擦拭的手慢慢停下,因为她看见了南云知的眼泪,碎钻般落到地板上,砸出一圈水渍。
她说:“你很想她,为什么不主动联系她?”
“我害怕……”
“怕什么?”
“我怕她觉得我变了,况且,我真的变了……”
陈绎心沉默不语。
南云知还在说话:“我的双手沾满无数鲜血,为了南家,我不得已将自己变得冷漠狠戾,南家不是被分食的肉,但所有人都虎视眈眈,这条路太难走……从前有她陪着我,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我单枪匹马……我……”
女人再次皱眉,挪了挪,终于“哇”一声吐出来。
陈绎心继续帮她擦起嘴角,语气尤为温和:“你怕她觉得你变了,却不担心她变了吗?”
南云知浅浅一笑,说:“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陈绎心怔愣,随即笑出声。
南云知歪着头盯她半晌,把毛巾夺过去,反过来胡乱替她擦脸:“哎呀你怎么哭了?你别哭,我跟你说,我家狗崽就很少哭的,你要跟她一样坚强……”
“可她要是不像你想的那般坚强呢?”陈绎心依然笑着,眼泪却汹涌至极:“她若是也在无数个夜晚偷偷哭泣怎么办?她也时时刻刻想念着她的姐姐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南云知懵了,分不清你我她:“那就回家吧,回家好了,家里会有人在等你的。”
陈绎心一点头,泪就坠到女人虎口上:“对,回家。”
“所以姐姐,我好想家,也好想你啊。”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记得我们最初的模样。”
“英国的风雪太大了,吹不到漠河跟西藏。”
“也吹不到南城……”
她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与泪融在一块儿。
泪光中,过往拼凑成碎片,泛着昏黄的光雾。
南云知眨眨眼,拇指轻轻擦掉对方脸上的水珠。
“你别哭呀,你长得好像她,你一哭,我就感觉她在哭,她一哭,我的心像被刀绞……生疼。”
“你是不是也想家了?”南云知干脆捧起陈绎心的脸,酒气扑在二人鼻息间:“别担心呢,我送你回家好吗?你住在哪里?我有司机的,让他送你回去好不好?”
陈绎心任由对方捧着脸,滚烫的掌心侵蚀掉数年的冰封,等待着春暖花开之际,她开口将要说话。
结果南云知胃里翻滚,赶忙松开手歪身呕吐,难受得她干脆坐起身,摇摇晃晃想下地走路。
走又走不稳,一站起来就摔。
陈绎心上前扶时,她还指着灯说“月亮被偷进屋里了”。
好不容易把人搞进浴室,陈绎心刚想解纽扣,南云知猛推她一把,警惕地抱住胸前:“你干什么!”
陈绎心没防备,后背撞得剧痛。
“别乱来!”南云知拿梳子指她:“不要以为顶着她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仿得了人,仿得了技术吗?”
陈绎心:“………………”
她甚至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抬头道:“你家小狗技术很好?”
“对。”南云知彻彻底底的,真醉糊涂了,什么话都能说:“技术好,手也有力!”
“……”
离谱……
陈绎心揉揉后背,开玩笑地说:“要不你试试?万一我跟她一样呢?”
“休想。”南云知竖起梳子:“再乱来我报警了。”
“你报吧。”陈绎心懒得跟醉鬼计较,单手脱掉冲锋衣,马上要脱里面那件。
吓得南云知缩到墙边上胡言乱语:“你……你你,你干什么啊?你不要这样,我是有对象的,我有家室,我有老婆。”
想不到三年前的含含蓄蓄,三年后被酒全然推翻。
这些话,如果不是喝醉了,南云知恐怕到死都不会说出口半个字。
陈绎心脱完衣服,手一撑,撑在了南云知脑袋边,将对方圈拢圈定在一个小小空间。
“姐姐,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她一问,给南云知问傻了,先摇头,后又点头:“你是……陈绎心?”
“对。”陈绎心说:“我是陈绎心。”
“不可能。”
“我真是陈绎心。”
“你不是。”
“……我是。”
“不是。”
“……是。”
“不是……”
算了。
陈绎心压低身子,捉住女人的手往自己脸上碰,从额头到眉心,到鼻梁,嘴唇,面颊,边摸边说:“你瞧瞧哪里不像陈绎心?哪里都是她。”
南云知捏了捏手下的脸,柔柔的,温热的。
但她还是不信:“你们只是长得像。”
陈绎心说:“世界上有这么像的人吗?陈绎心没有双胞胎姐妹吧?”
南云知语塞。
“你再看看,身高,模样,发型……呃,发型不算,身材,哪样不同?”
“我的手……”陈绎心晃晃指头:“跟她一样吧?”
南云知一把捉住,低下头一根一根仔细辨别:“好像真的一模一样……”
“样子一样就算了,总不能身材身高手指都一样吧?”
有道理……
南云知似懂非懂地点头。
陈绎心呼口气,总算把傻子骗着。
哄一个聪明的傻子可太累了。
她循循善诱:“……所以啊,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真的就是陈绎心?”
南云知表情严肃:“有这种可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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