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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林知月拿过玻璃台子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夹在指间,歪头点燃,继而偏头问,“来一根?”林羽瞳看了她一眼,接过,点燃。
两人随即陷入又一阵沉默,凉风微拂,各怀心事,却也不尴尬。林羽瞳甚至感到了久违的放松和心安。白雾缭绕。
片晌,林羽瞳开口,“说说呗,你的点点。”
林知月正想拿水杯的手一顿,卡在半空不尴不尬。
“你说什么?”
“那个也叫做点点,眼尾也有颗痣的人,”片刻又补充道,“那个你喜欢她喜欢到把我当成替身的人。”
林知月抿了一口早在寒风中冻凉的水,瞬时间心肝脾肺肾都凉透了。
她垂头片刻,道,“林羽瞳,对不起。”
“行了,你的对不起在我这里,苍白且无用。”
“你想听什么?”
“你随便说说,我也随便听听。”
“她叫薛点,那时候我才高一。”
夕阳没入山野,篮球框架散发着被阳光洗浴过的味道。
天色渐暗,方才还在校道上涌动的学生们逐渐寻不见影踪,教学楼的灯盏一间一间亮起,操场和宿舍区变得寂寥无人,鸦雀无声。
空旷的校道传来脚步声。那声音渐进,路灯下一行人的轮廓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第二节晚自习已经过了大半,不同于埋头苦干疾笔刷题的文化生,有一溜人串子刚训练完,累得身子瘫软。
“便利店去吗?”
“我先回宿舍了,你们去吧。”
“行。”
“我也回去洗澡了,拜。”
“知月你呢,买水还是寝室?”
林知月回头,微凉的晚风扬起她的发梢。
“便利店吧。”
黄昏的最后一声喘息扫过她微微弯起的唇角,这人连眼角眉梢都带着对世俗的轻蔑和不可一世的骄傲。
一行人分作两拨道别而行,零星的路灯打下少女的侧影。
几人转弯拐进了学校便利店。晚自习的点,店员阿姨们忙着清点货物,就只对体育生艺术生开放。这一来二去,一帮人也就跟阿姨们熟了起来。
“我帮你搬吧张阿姨。”
“嗳呦,谢谢孩子。”
“没事儿阿姨,”宋连欣说道。她使了劲,却怎么也搬不起那箱货物,她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阿姨不好意思啊,我搬不动。”
“哎,没事孩子,买完东西快去上课吧,阿姨自己来就行。”
林知月掠过她,抛下两个字,“丢人。”自顾自走向货柜挑饮料。
宋连欣挠了挠脑袋,没顾其他人,踏了两步跟上林知月,跳起来从背后勾住她脖子向下带。“还说我呢林知月,你看你这吃减脂餐都快减成竹竿了。”
林知月挣脱她的桎梏,“边儿去,别扒拉我。”
“不过大明星,今天怎么有空回学校跟我们一起排校庆的节目啊?”
“我最近闲得很。”
“好吧好吧。”
林知月打开冰柜门伸手拿一瓶水,随口问道,“小滢人呢?怎么进了便利店就没影儿了。”
“不知道啊。”宋连欣抬头张望,“噢,在那结账呢。”
“嗯。”林知月刚关上柜门,就听到宋连欣在旁边惊呼,“我去,”
“?”林知月背掌一掌拍得她闭嘴,“宋连欣你他妈给我文明点。”
“知月你轻点啊,”宋连欣揉了揉背抱怨,“你不知道你们断掌打人巨痛吗?”
“你刚才嚷嚷什么呢。”
“我说我看到比你还白的小白脸了。你转头,就收银那姑娘,我靠那脸,多好看。咱学校便利店从哪里拐来的小美女当收银员啊。”
林知月顺着她的话偏头。
收银台前的女生白色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似是感应到什么,她忽然偏头朝这边看来,林知月隔着老远都能看清她眼尾的弧度和根根纤长分明的下睫毛。
两人隔着几排货架对视,谁都不愿甘拜下风。
打响的下课铃传来心动的讯号。
林知月先行败下阵来,她垂下头低低地笑起来。
好像还真挺好看的。
林知月走到收银台前边,把冰水递给冷白皮。对面人左手接过,右手抬起条码枪扫描。林知月低头,看到那人指节分明的手。手背上的青筋因为使着劲儿而略微突起,她的每一个指关节都透着淡淡的粉。
春天的樱花酒不合时宜地冒着气泡。
空白的音符在跳跃,林知月有些微怔,视听二觉不能同时兼顾。
等付完钱走到教学楼底,愣脑瓜才彻底回神。灵魂塞回脑袋的那一刻,林知月拍了拍侧前边的宋连欣,她吃痛一呼,“都说了别拍,你们断掌打人贼疼。”林知月把手里的水给她,“拿着。”
“哎,知月你去哪啊?”
林知月正往回走,只留了个背影给宋连欣,她潇洒摆手,“累了,晚自习不想上了。”
“准备九点半咯,小薛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薛点闻言抬手看了眼手表,“行,阿姨明天见。”她摘下棒球帽放在台子上准备脱罩衫,双手绕到身后去解印有超市logo的围裙。
她顿住。
好像..打结了。
薛点探身看向几个阿姨刚才整理的几个货架。
人呢?…都哪去了。
她探着身子微微张着嘴,正犹豫着要不要试探着叫一声,斜后方超市拉了一半的卷铁门外忽然传来几声响动。
薛点闻声回头。
心头莫名一阵悸动。
身后却空无一人,只有一只橘黄色的小野猫和她大眼瞪小眼。
一猫一人之间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薛点叹了口气,穿上外套,拉链直抵下巴,把内里的罩衫挡的严严实实。
她挎上包,一脚踏进夜色浓厚的漆黑中。
手机微弱的亮光照着少女的脸庞。
薛点站在马路一旁的晦暗处,重新约了几次也没有司机愿意接单。
“这块区域这个点很难叫得到车。”声音从身后响起,薛点回过头,正正对上林知月调笑般略微轻浮的眸子。她叉着手挨在校门的石柱边,弯嘴一笑,光是往那一站就让人心悦不已。
她朝她走近。薛点下意识后退。
不远处的路灯打下光来,竟将两人的身影熔在一起。
鼻尖与鼻尖距离逐渐逼近。
隐约能闻见对方身上新洗浴过的香气。
“你把它落下了。”
林知月抬起手臂,将帽子戴在薛点头上。
她凑得那样近。余光中她的下颌线流畅而诱人。
暖气呼到脸颊上,薛点如同与美杜莎一眼定情的败将,又如同一瞬输光了所有、目光呆滞的赌徒,是块动弹不得的橡皮泥,不甘心地瞪着眼慢慢窒息。
“我送你吧。”
鬼使神差地。
“好。”
林知月又抿了一口水,续道,“她家境不好,是七中的学生。便利店那天是舅母生病,为了拿满月工资,才叫她临时顶班。”
薛点自小无依,做不惯与人亲近。但来人莽莽撞撞冲入她的生活,连拒绝的机会都不曾给过她,明媚张扬的少女携着光而来,照亮了她所处的阴暗角落。
从来没有人将她这么宝贝过。
是以一夜,两人互通心意,她红了脸,她却红了眼。
薛点成了林知月的助理,随她穿梭于纸醉金迷的各大场合。
自小便隐埋的那些隐忍,自卑和不甘随时间压抑扭曲地生长。
是不是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都偏爱这些衔着光环降生的人,他们还不够耀眼吗?把光借她一点都不行。
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他们没有雄视百代的天资,没有千娇百媚的容貌,摸爬滚打一辈子,终于活成了甲乙丙丁。
直到有一天,薛点扶着穿着礼裙的林知月下车时,林知月没踩稳,踉跄了一下。
“活该。”薛点想。片刻过去她才惊觉自己的第一反应竟从心疼跳成了看笑话,薛点愣住了。她为着这个念头这个想法而自省了许多天。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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