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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沉稳而清润,“小厮”抬起头,浅棕色的眼睛里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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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房门被打开时,祁霏差点没给来者当成坏人打出去。
裴时霁没穿昨夜的夜行衣,又找了地方,将小厮的衣服给换成秦娘子送的普通衣裳,祁霏一夜未睡,一晃眼就见个陌生衣服,本就是高度戒备,抄起茶壶就往对方脑袋上招呼。
“是我。”裴时霁一边接下茶壶,一边笑道。
祁霏定定神,看清裴时霁时,悬了一晚上的心顿时放了下去,心里一松,缺乏休息的身子就发软,裴时霁搀住她的胳膊,忙道:“怎么了,我扶你去歇一歇。”
“还说呢,你一晚上没回来,我哪里敢睡。”祁霏靠回榻上,没好意思说她昨晚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把裴时霁各种可能的死法都想了一遍,差点没控制出去找她,但又怕裴时霁本来没事,自己这一去,再徒添乱。
脑子混乱一片,祁霏连殉她的心情都快有了。
裴时霁抱歉道:“昨晚确实有些突发情况,回不来,又无法传递消息,让你担心了。”
祁霏没急着让裴时霁说昨晚的情况,而是叫来热水,先让裴时霁洗漱了一番,又喊来早饭,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起昨晚的情况。
“东西呢,给我看看。”
裴时霁从贴身的衣兜里,把从蒋庆家书架上拿到的东西递给了祁霏——一个被对折的信封。
祁霏从里面拿出薄薄的几张信纸出来,抖了抖,确定一共有八张。
“这什么玩意?”一堆鬼画符龙飞凤舞,祁霏没看懂意思。
“这似乎是罗塔十部的文字。”
“你认得吗?”
裴时霁顿了下,“不认识,得找个信得过的人帮我们看看。”
祁霏点点头,“那咱们用过早饭后,先去找秦娘子,将小盈的情况和她详细说了,再看看,能不能让她们见上一面。”
裴时霁想了会,“是否不妥?若是秦娘子为小盈仇敌,我们岂不是会害了小盈?”
秦娘子与小盈关系不明,裴时霁不敢妄下定论。
“你方才说,秦娘子知道小盈年纪,还断定小盈没到婚嫁年龄,我倒是觉得,真正的仇敌是不会在意这些的,能记住这些琐碎小事的,多半是真正在意对方的人。”
祁霏快速在心中盘算着裴时霁方才所说的话,“况且,若是仇人,这该是何等血海深仇,才能冒着这么大风险,布这般精妙的棋,只为把一个不一定在说实话、来路不明的人救出来呢?”
小盈不过十四岁,无父无母,纵使有仇家,也不至于报复到一个这么小的孤女身上,裴时霁没再说什么,赞同了祁霏的说法。
“那你快点吃,咱们早去早回。”
“不急。”裴时霁端起玉米粥,表情有些奇怪,“这会子,郑公子家的展品估计还没展示完呢。”
祁霏:“?”
秦娘子不确定兵司的人是否解除了对她的怀疑,同时也为了让更少的人知道此事,包括春儿和潼儿,她都不欲告知。
天未亮,秦娘子将私人拜帖给了裴时霁,让她换上衣服,趁着兵司的人全部布防到关卡的间隙,拿着拜帖前往距离不远的郑府。
兵分两路,秦娘子先行一步到关卡进行检查。
人之本性,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兵司的人检查过众多正常的车马行人后,必定会疲惫懈怠,那时郑府的车马将会经过关卡,裴时霁便混在郑府下人中,一块过去。
此事的另一份筹码则是,郑府的车马,兵司的人一定不会拦截。
屺镇守令家那个败家出名的郑大公子,除了吃喝嫖赌,一概不会。
高有为就算去怀疑郑府的狗会通风报信,都不会怀疑郑公子有那个胆量去窝藏贼人。
秦娘子的计划算得上缜密,只是——
“娘子,你是不是不喜欢刚才那幅画?我也不喜欢,那画得什么玩意,还名家呢,你别急,你来看看这幅,我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我爹的大宝贝,比我命都值钱。”
秦娘子看着郑公子乐此不疲地展示着第三十幅画:“……”
秦娘子用拜帖邀请郑公子前往清阁小聚,以诗画为主题,就是为了让他同样拉大箱子过来,让兵司的人有种看麻了的感觉。
看到旁边地上还堆着不知道多少幅的卷轴,秦娘子觉得看麻了的人是自己。
她百般筹谋,还得面对平日里懒得施以眼神的纨绔,如果那个自称姓周的人背信弃义,她就是将整个屺镇翻过来,也绝不会让她踏出此地半步!
“娘子,是不是也不喜欢这幅?”郑公子将画一折,“我也觉得,这诸多名家,皆不如娘子墨宝,不如我侍奉研磨,娘子赏小可一幅画如何?”
秦娘子看了看刚刚升起的日头,估摸着还要应付一段时间,维持着脸上淡淡的笑容,默默在对“周姑娘”的账上又加了一笔。
59.二小姐
裴时霁和祁霏再度来到无忧居时,已然轻车熟路,裴时霁付了比上次多三倍的金铤,让秦娘子得以空出整整一个下午。
三人见面,坐在茶室里,无话可去寒暄,祁霏索性开门见山,向秦娘子详细说了现在小盈的情况。
“根据大周到东齐的车程来算,她应该已经到了东齐,按照我们之前约定好的,她将会被安排在东齐一家商铺里帮忙。”
秦娘子手中沏茶的动作晃了下,溅出几滴茶汤,似有恍惚。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与很多朋友待在一块,一定会平安健康长大的。”
秦娘子还不能完全信任面前之人,敛了目光,淡道:“多年未见的普通故交,昔年得其家人恩惠,故而牵挂至今,既然已经知道她在平安生活,我又有何担心?”
说不认识小盈,无人会信,秦娘子将小盈划归在普通友人之类,亦真亦假,多少解释了些自己大费周章打听其下落的举动。
只是秦娘子没意识到,既然是普通朋友,何必多此一举去解释是蒙恩图报,才有所挂念,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我也不知道你有何担心,只是我觉得你在担心。”祁霏不在乎秦娘子的戒备,坦然道:“不担心便好,山高路远,分隔两地,若总是悬着颗心,只会伤累自个的身体,给对方知道了,对方也会难过的。”
那个“周姑娘”步步深重,手握筹码,便不会轻易松口,你来我往,相互算计,便也不必顾忌真心。
昨个周姑娘提及同伴,秦娘子便想着两人只怕是同道的狐狸,说起话来不知道一句里挖了多少的坑,可眼前的小姑娘一片赤忱,说话间轻松坦然,秦娘子自然而然生出了三分好感。
“你把我朋友救出来,这份恩情我们永志不忘,我们答允你会将小盈的情况如实相告,便不会有任何隐瞒,娘子可还有想知道的事吗?若是娘子有空,也可以去见一见小盈呀。”
祁霏用胳膊肘捅捅裴时霁,“你怎么不说话?”
裴时霁本在安静听着,希望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破开秦娘子身上的秘密,这会回过神来,“嗯”了声,“我等言而有信,凡力所能及,必当竭尽全力。”
秦娘子觑了眼裴时霁,沏了碗茶,推到祁霏面前,“姑娘用茶。”
“谢谢娘子。”
当着裴时霁的面,秦娘子继续沏第二碗,推了下,裴时霁双手伸出,那个“谢”字没等出来,秦娘子把碗端起来自己喝了。
裴时霁:“……”
祁霏好奇地看裴时霁一眼,意思是“你怎么惹她了”,裴时霁尴尬地笑了笑。
让秦娘子对着姓郑的敷衍一上午,恨屋及乌,秦娘子不咬她两口,简直都能用慈悲心来形容,还是不要肖想什么礼遇有加了。
茶是不打算给裴时霁喝的,刚才她说的话,秦娘子也是不会信的。
“二位如此慷慨,除了报恩,还有没有别的所求呢?有些话,还是一次说清比较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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