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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珺勾唇,向后仰去靠在颈枕上面,阖上了双眼,轻飘飘地流出一句话:“这你不必担心。一来,本宫不惧物议;二来,是本宫亲自定了你,他们要是说了你,你大可事后告知本宫。”
“事后告知”这四个字,听得贺镜龄心下一阵咯噔。
不是,她这才开始茶了两三句话,怎么就见效了?!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贺镜龄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进展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虽然她知道自己人格魅力很大,对应的话术也非常有水平,但是这公主殿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许诺了?
贺镜龄勉强才静下心来思考原书剧情:晏长珺虚情假意许诺也不在少,这个女人从来没有悔意,全靠本能行事。
反正总有人得为她的大计付出代价。
那……她再问问?
贺镜龄抬起眼来,眼底满是真诚单纯与不世故:“要是告诉了殿下,殿下会帮在下出头吗?”
她听见一声轻笑。
晏长珺薄唇微微开合,吐出的字句却冰冷:“不一定。”
贺镜龄:……
收回刚刚的所有想法。
“但纳入考虑范围。”
贺镜龄:……
想法嘛,多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贺镜龄才缓缓道:“臣实在惶恐。”
她仍旧低眉顺眼,只敢借着眼角余光瞟墙上的光影。
“贺大人惶恐什么?”晏长珺的语调悠悠,似乎是有些兴趣。
贺镜龄只道:“殿下万金之躯,臣岂敢斗胆同乘,倘若,倘若……”
晏长珺这次笑音娓然,“倘若什么?抬起头来。”
语调不容拒绝,音波震荡,贺镜龄无意识地便抬起了头,对上那双狭长凤眸。
二人中间仅仅是隔了一几之距。
贺镜龄喉头一滚,忸怩片刻道:“倘若有心人知道,添油加醋,坏了殿下名声怎么办?”
她说完,仍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但心里已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自然是有把握才这么说的。
嘉琅公主晏长珺,如今已横死了两个驸马,就算如此还有人上赶着想要与她“结亲”,其实到头来连公主府的门都进不了。
大抵他们也觉得羞耻,从不与外人说道。于是乎,贺镜龄自然而然地也就“不知道”了。
但这天下总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久了,加之这长公主的那些招摇行径,大家或多或少也都知道一些。
马车辘辘而行,烛影轻微晃荡。
晏长珺合眸,在心头算着路程。皇宫的刀枪剑戟碰撞声音已然远了,差不多了。
贺镜龄而今只恨这马车还不够大!凤髓香的香气缠在鼻尖,让她很不自在。也不知道她方才说的那一句“坏了公主名声”是否弄巧成拙?
不知多久,晏长珺出声,“贺大人方才是说,坏了本宫名声?”
终于说话了!
贺镜龄如蒙大赦一般抬眼过去,那双凤眸中漾着意味不明的笑。
“是。”贺镜龄打从心底佩服自己,天生就可以吃这碗饭——一个“是”字,都可以让她说得这么字斟句酌!
晏长珺忽而侧身,撩了撩窗帘,心中尘埃落定。
贺镜龄的“是”字让她颇觉有趣。
她们之间不过一几之距,况且中间也不是完全阻隔。
转瞬间,贺镜龄便看见那张如花如雪的昳丽面容骤然放大几倍,她发现晏长珺的瞳珠并非纯然漆黑,带了些棕褐。
薄薄的眼褶上挑,鼻翼微微翕动。
但最要紧的不是这些。
凤髓香的香气愈加浓烈,混杂着灼热的唇息一起扑来,卷缠在贺镜龄的鼻尖。
晏长珺欺身而来,贺镜龄心下大骇,第一反应便是往里面瑟缩:但她很快反应过来,晏长珺根本就不会碰她。
从书中的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都封心锁爱,这位殿下是有好好地践行——没碰男配一根毛。
她又不是男主,而男主和女主自幼就认识。
晏长珺的确没有碰上贺镜龄,纤长皙白的手指恰在快要接近下颌的一瞬止住:也就在那一刻,贺镜龄往后缩了一下。
墙上黑沉倒影凝住,凤眸中霎时渲出意味不明的深色。
晏长珺方才没忍住,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好在这家伙往后面缩了缩,才让她们没碰上。
她的确想触碰这皮囊,但扑到她鼻尖来的是一阵刺鼻且陌生的麝香气。
虽无伤大雅,晏长珺心下还是不虞。
贺镜龄心中骇浪滚滚,她眼睁睁地看着樱唇一张一合,明明近得快要贴上,唇息滚烫,却开始揶揄人:“坏本宫的名声?贺大人这是才在京中当值么?你不知道‘绣春衫’?”
晏长珺故意将语调放得很慢,像一根羽毛似的,挠得人心痒。
唇息喷出的热气,仿佛要灼了贺镜龄的整只耳朵。
绣春衫,顾名思义,是皇帝为了讨好他长姐送来的男宠——整车整车地送来,来是来,其实晏长珺从未正眼看过。
这已经是她和皇帝、朝臣的博弈手段之一。
如今皇帝渐渐长大,她总不能无可指摘,她总要爱着点什么,哪怕是做戏。
贺镜龄大气不敢出一口,道:“是,在下当值不过一年,实在不知。”
“哦,”晏长珺拖着悠长的语调,忽而转身抽离,坐回了座位上面,饶有兴趣地盯着贺镜龄,“当值一年也不短了,本宫还听说,阁下是锦衣卫,平素不应当四处走走捉贼的么?”
四处走动,都还不知道她晏长珺的那些事情?
晏长珺虽然转身离去,但贺镜龄依然脸上灼浪翻腾,但她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不知道。
她说她虽是锦衣卫千户,但最近是在帮着五城兵马司,活动的范围主要在南城。
“南城啊,怪不得贺大人不知道,不知道也就罢了。毕竟公主府在北城呢。”晏长珺又笑了两声,不打算解释,转向下一个话题,“你家里面人呢?”
明明刚刚做了那么暧昧的事情,晏长珺居然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什么异样都没有,还有空查她户口。
贺镜龄只觉压力山大。
“家中还有两口人,家慈开衣坊做成衣,还有个十二岁的妹妹。”
关于她这多出来的两个亲戚,贺镜龄说出来都觉得头大。
“哦,令尊呢?”晏长珺若有所思。
贺镜龄摇头表示没有,“家中户主是母亲。”
“母亲的父母呢?”
“祖父早逝,靠祖母养大。”
晏长珺沉默一息,又问:“今年几岁了?”
贺镜龄:“二十一。”
晏长珺忽然挑眉,唇畔噙着笑:“不过小本宫五岁,竟然还没成婚?”
贺镜龄:……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死了两个老公,还有一个在路上。谁有你结婚经验丰富?
晏长珺本来还想说什么,马车忽然停下,帘外传来了声音:“公主殿下,我们到府上了!”
“到了,那就下车吧。”晏长珺收回了目光,淡定起身,掀开帘幔的时候,却看见那车夫一脸苦相。
晏长珺疑惑地看着车夫,“怎么了?”
车夫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一道瘦长的青色人影,小声道:“公主殿下,今天好像是驸马爷得召的日子。”
“本宫什么时候召过他了?”晏长珺声音微忿。
绿绮在旁边更小声接嘴:“三个月前的今日,您当时把他赶走了,说三个月后再来。”
晏长珺哽了哽,看来这次得换换理由了。
贺镜龄还没平复下刚才的心乱,正盘算着自己之后如何脱身,听见晏长珺的对话,不禁在心中嘲笑那可怜的第三位倒霉虫。
元庆年间进士探花郎徐之衍,被点为驸马,做了嘉琅公主的第三春。
先是被各种气,最后死于雄竞大战中的不明冷箭,且是物理意义上的冷箭。
然而贺镜龄还唇角还没扬起点什么弧度,便陡然对上车帘边上那清润的瞳珠。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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