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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楚憤憤不平,大概女子之間才能互相看透其本質。她說我在書塾里靠著作怪賣弄才得到的舉薦,遊說爹爹別讓我去雍州,免得得罪本家親戚。

我登時大怒,氣得臉通紅,她要壞了我的好事,我也不會讓她好過。哪知家中女眷都紛紛說:「現今外頭兵荒馬亂,雍州一定不太平。孩子這么小,怎好遠行。」這下父親真的猶豫起來,為現實的擔憂勝過了他的虛榮心。南嶺大軍雖然撤出了皇城,但是各地流匪盜寇不少。南宮世家與皇室的淵源世人皆知,怕是雍州本家也遭了罪。他想到這層,骨子裡的熱血突然翻騰起來。

「這幫蠻子,若是打到這來,我一定與他們同歸於盡。」

父親天生一副俊美的容貌,一大愛好是唱小烏巷子戲,常常如痴如醉,忘了茶園外的世間事。可是慶禧十三年,他卻清醒了一回。

「爹爹,」我扯著他的袖子,好把他的思緒扯回來,「爹爹,周老師呢?我可以和

他一起去的。」

「好孩子,現在不好去雍州。」他有些沉痛,「哎,今上憂鬱成疾,儲君又被擄去蠻幫。國將不國,我們家與皇室從來共榮辱,只怕本家那邊…」

他沒有說完,我卻大失所望。不能去雍州,不能出人頭地,整個冬天我都懨懨的。冬至那天,清明寺打了喪鐘。沉悶的鐘聲從風雪中傳來,那位憂鬱成疾主君沒有熬過冬天,去世了。

我們都換上喪服。大門口的琉璃燈籠給纏上白絹,黑夜中剩下一盞朦朧的燭火,父親說這是為逝者引路。那年冬天極安靜,除夕夜裡滴滴答答下了雨,清晨廊檐上就掛著一排冰棱。越來越冷,我給書塾寫了幾封信,盼著周老師回去的話能收到。

那年初四的晚上,我正對著燭台剪窗花,忽聽得大門被敲得大響。因為正是國喪,各戶各家停了拜年,炮竹也收了起來,大家都早早睡了。我幼稚的心思想到,一定是周老師的回信。於是立刻套上鞋跑出來,外頭地上都是雪,凜冽的風凍得我一個激靈。

因為長輩們都睡了,我頭一個跑到大門口。那會兒我已經感覺到不是周老師的回信了,可是大門口的人沒有走。我打開門栓,看見一個穿著深色棉服的人,身後的馬正抖擻著脖子。

這時父親已披著衣服跑出來,小門外睡在廂房的管家點了燈也走過來。

那人說:「可是烏潭南宮府邸?」

我就說:「對啊,你是誰?」

那人隨即拿出一份信:「請轉交家翁南宮籟。」他說完後,就上馬走了。

父親趕到身後,一把抱起我,怒喝道:「小冰,不可隨便給人開門。」他那模樣真兇啊,我從未見過,不僅生氣還非常緊張。

我有點害怕,遞過信。管家提著燈回來,說方才那人走遠了,沒有看見其他人。父親展開信,借著幽暗不明的燭光,我看到信上寫著:國喪之後,主宅焚毀,家父罹難。請族兄各自避禍,女眷暫遷巴陵小倉。雍州南宮簡。

「罹難是什麼?」我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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