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扯扯我的袖子,依偎著我,揣著她小小的擔憂:「陛下會不會遷怒於郭池?」
我回答:「不會,陛下早知道他會忍不住救下孩子。」
喜兒很聰穎:「就如他在南嶺時,不懼危險救了陛下。」
濕潤的風吹著女孩的臉龐,她放下心,對自己沒半分擔憂,又告訴我一些郭池信里的消息。比如洛水那帶的佃戶對新帝十分不滿,宣和朝分得一些地,好不容易攢了幾年的收益,一朝令改,朝廷又要收回。許多人被征走做河工,但是官糧早被瓜分了,能分到的根本吃不飽。
前方的大車沒了蹤影,探出頭,兩側皆是茂密的樹林。有點悶熱,我便吩咐人取點涼水來喝。馬車停在樹蔭下,一人去溪邊取水,一人檢查後面的貨車,剩下幾人也跳下馬納涼。喜兒的食盒裡還有酒釀糕,此刻取出來分給大夥吃。
綠營的幾人是王琮手下,平日與宮人混得熟,直夸喜姑娘的手藝好。取水的人回來,本想摘點果子,哪知沿河的幾棵果樹都是禿的。喜兒托著茶盤伺候我喝水,竹簾捲起,我坐在車裡,瞧見右邊的樹叢里有人。
羽林衛也發覺了,立刻高聲質問,趕貨車的老沈離得近,掂一掂肚子走去查探。
「什麼人,出來。」
鳥兒受驚飛起。從樹幹後轉出三個人形,不僅如此,許多樹幹後藏著人,前後左右的方向,仿佛聽了召喚後,蕭蕭瑟瑟,冒出許多人頭。因為所有人都黑魆魆的,同樹幹一樣的顏色,所以剛才根本沒發覺。
喜兒驚呼一聲,連忙拽住我的手。羽林衛立刻將馬車圍起來,因為此行只去佛寺,他們沒穿盔甲,也沒帶武器。
老沈年紀最大,咽了口水,立刻朝我看。我使個眼色,叫他騎馬去前方喊人。哪知他剛跨上馬,突然飛來一把匕首,從我面前划過,劈入馬的腦袋。頓時一記刺耳長鳴,老沈從馬上跌下來。
不遠處,有個身披褐皮的男人,手裡轉著刀,盯著羽林衛圍住的中心。他一揮手,那些黑黢黢的人形都朝馬車挪進。
「他們是什麼人,是人還是鬼?」喜兒又怕又疑惑。
日照當頭,怎麼會有鬼。可四面就如插滿的乾枯幽靈,面色死灰,眼珠瞪著前方。我看清了,裡面有男人有女人,還有老人孩子。他們漸漸圍攏,羽林衛不知所措,節節後退,等到退無可退,背靠著馬車,有個女人伸出手。
老沈連忙爬過來,滿頭大汗,爬到馬車的座駕上。
哪知那個女人卻輕聲哀求:「大爺,能把手裡的糕給孩子麼?」
老沈也壓低聲音:「娘娘,這幫人是流民。看樣子兇惡得很。我駕車先帶你們出去。」
他剛挪動韁繩,圍住的所有人形都伸出手,同一種姿勢,帶著哀求又兇狠的語調。他們要車上能吃的東西。
我吩咐喜兒把吃的都給他們。可老沈卻搖頭:「娘娘,你拿出來也沒用。他們會把我們扒得皮都不剩。」
這時剛才飛刀射馬的褐皮男子走到面前,打量我一眼,又打量喜兒,接著打量後方的貨車,突然吹起一記口哨。
「今晚大家都能吃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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