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推我至門廊休息,這才發覺已是隔日凌晨。曠野吹來的風,消去一些身上的血腥味。很久沒聞血的味道,仔細嗅一嗅,這些血不含一絲虛弱,它會延綿萬代的。這時尤七和乳母一起過來。乳母抱著孩子,這毛娃娃怎麼閉著眼睛,他不願看到我麼。尤七告訴我白條一切安好,他想讓我進屋寬慰她幾句,走到門檻,我沒有進去。
「這個拿給她。」我把隨身帶的印章交給尤七。月牙狀的雞血石,上面刻了年號和我的名字。她一直想知道我是誰。
日出已過,今日開閣,我需儘快趕回宮。昨天是綿水夫人落葬的日子,祭奠結束,街上商鋪拆了白花,恢復往日經營的忙碌。我心情不錯,本來就不喜過於隆重的哀悼,不喜過盛的眼淚。有人死去,也有人新生。如今鐵麒麟有了新的血脈,此刻我正激動難安。飛奔入宮,迫切想告訴小冰這件事。
崔流秀滿臉深意,攔住我,勸我換件衣服。我聞聞身上的味道,照他的意思做了。小葵從內廷趕過來,說皇后不在宮裡,出去了。
「娘娘同前幾日一樣,吃完早食,誦了經,帶上祭品去國公府了。」
我生氣說:「今天還去幹什麼?你怎麼不跟去?」
崔流秀連忙回:「他要跟的,娘娘說不用。陛下,她是帶阿松出門的。」
抬起頭,此刻冷水敷過臉,我清醒許多。昨晚我整夜未歸,她一定差人去找。
小葵又為難說:「陛下,剛才太后傳話,等著您過去問話呢。」
先不管這個。她帶阿松去國公府幹什麼,綿水夫人已經落葬。我看著面前二人:「你們確定皇后的車是往挽戎大街的方向去?」
崔老頭先說:「昨晚陛下未歸,娘娘找宮門的綠營打聽,遣了四人出去找,凌晨才有人回來,向瓊華宮遞了話。今日一早,娘娘如往常一樣,說她要去國公府,帶的是阿松和昨夜回話的那幾人。」
我連忙衝出宮門,喝令馬夫牽快馬過來,當下立刻再去九鹿山莊。一腳踩上馬鐙,小腿陣陣抽筋。真是上輩子欠了小冰,此生受她的折磨。王琮跟著我飛跑,他完全不信皇后會去九鹿殺人。
「這怎麼可能呢…」風捲走他的疑問,他一臉驚恐和疲憊。
他自然不會信。這女人的腸子只有我看得清。她默默等待白條生下孩子,然後殺掉她。她厭惡她很久了,早等得不耐煩。我以為近日忙碌姑奶奶的喪事,她沒心思監視九鹿。沒料到她一如既往的執著。
「陛下別急,幸好尤七留在山莊,她最怕自己家裡人了。」
這樣一回再一去,正好接近正午。盛春時節,湖光映山,綠柳拂水。只有我滿面怒色,命令所有人圍住山莊,裡面發生任何事,都不准人出去。自己翻身下馬,腳尖掀起一陣土,飛奔至門口,尤七正在哄哭鬧的嬰兒。
見我來了,他連忙說:「她把人綁了,要送去佛怒寺,又要剔人頭髮,又跟小女孩打架,像潑婦似的。我管不住她。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你去告訴她,她愛幹什麼就幹什麼。我閉眼之前,都不要見她了。」
看來他們吵過一架,尤七餘怒未消,兩側鬢毛顫顫巍巍地抖動。
我由衷感激:「她沒傷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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