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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犍指定了那個宮女,問道:「你叫什麼?平素服侍皇后起居哪方面?」

那宮女臉「刷」地白了,連連磕了十來個頭才回話道:「奴名叫赤珠,日常是服侍皇后用膳的。」

牧犍點頭道:「好。把飯和湯各賜赤珠一碗。」

赤珠篩糠似的抖,見皇帝身邊的宦官端著飯和湯過來了,似乎伸手就要灌,忍不住膝行退了幾步,才絕望地大叫道:「陛下!不是奴的主意!」

牧犍臉色也變得煞白,他咬著牙關,狠狠道:「其他人都退出去。取烙鐵來,朕要親自審問這個賤人!」

不消使用上烙鐵,赤珠看著一滴水滴進炭火里插著的烙鐵上,便「滋滋」地冒出一陣水汽,她駭然到極點,邊掙扎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實話都說了出來:「陛下!奴只是聽命於居延公主,公主叫奴把西域來的藥劑放在皇后的飯菜中,奴就按量放了。奴豈敢不聽公主的話?奴橫豎只是個伺候人的……」說到後來,顛三倒四,但每一句都指實了在居延公主身上。

牧犍臉鐵青,對身邊篤信的侍宦道:「趕緊,去西苑把居延公主傳到這裡!」

居延公主翩翩而至,揮了揮手絹驅走宮室里撲面而來的炭火熱氣,見牧犍的樣子,輕鬆愜意地笑道:「陛下,何必擔憂成這個樣子?」

牧犍發作道:「你幹的好事!皇后背後是北魏的皇帝拓跋燾,你這舉動不是要斷送我們國家麼?!」

居延公主輕蔑笑道:「陛下何必妄自菲薄?拓跋皇后無道,天怒人怨,如今報應到了她頭上,我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牧犍咬著牙冷笑:「你好聰慧!今日報應在她頭上,明日報應就在我頭上,在你頭上,在我們大涼的頭上!!」

居延公主還是一臉嘲諷:「陛下就這麼瞧不起自己?瞧不起我們大涼?我們雄關如鐵鑄一般,軍民協力,還有南邊的劉宋、西邊的吐谷渾也和我們交好,怎麼的對付拓跋燾就沒有勝算了?——陛下,反正如今梁子也結下了,您是打算流點眼淚跪求拓跋燾饒恕呢,還是像個男人一樣奮起抗爭呢,也就看您的決斷了!」

牧犍氣得恨不得一刀宰了這個惹禍的姐姐。但是他還算冷靜,到這份兒上了,求饒未必有用,打仗又未必打得過,只能先通扯一下各方的情況,力爭事情不壞到極點也就算功德圓滿了。他看看乜著眼睛還在那裡撥弄著指甲的姐姐居延公主,轉臉對身邊信賴的一名大臣說:「剛剛讓你擬的文書可寫好了?」

他把一張薄薄的紙遞到赤珠面前:「畫押吧。給你個好死。」

居延公主伸頭一看,一切罪過均推卸在赤珠身上:她怨恨拓跋皇后曾因小過杖責自己,從宮外找來毒藥想藥死皇后。赤珠瞪圓眼睛,拼命地搖頭:「陛下!陛下!奴是聽公主的吩咐的!」牧犍恨恨道:「聽吩咐給皇后下藥就不該死了?你擔下這個責任,朕給你個痛快,也給你全屍。你若是還在這兒彆扭,我就直接割了你的舌頭,把你送到拓跋燾那裡,你看他怎麼對付你!」

赤珠命不由己,眼淚一道又一道地流下來,抖抖索索伸手在墨汁盒子裡按了按,又在紙上按了一下。牧犍皺著眉瞧著紙上一團濃重的墨色,四周湮開不清,一如他此時的心境。他最後長嘆道:「好好給皇后醫治,說不定還有條活路。」

居延公主冷笑道:「婦人之仁!」

牧犍勃然道:「我是婦人之仁,你簡直就是愚不可及!」他咬了咬牙,忍住了後面即將爆發的言辭,只四下里看看說道:「請公主安於西苑,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出宮!把皇嫂李氏送至酒泉安置。通告全國各處秣兵厲馬,河西一帶隨時備戰。寫信馳送劉宋與吐谷渾,請他們發兵增援。」

他最後看了看跪在地上軟成一灘泥的赤珠,對旁邊的侍宦使了個眼色,便有兩人抽開一根白綾,在赤珠的脖子上繞了一圈,又狠狠收緊。牧犍在居延公主的罵罵咧咧聲中轉身離開了。門帘子把嘈雜聲隔開了,外頭黑夜茫茫,星稀而月亦不明。牧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步懶似一步地朝阿昀的寢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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