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晴咬著筆桿,一目十行地掃過體檢報告。
機器能幫助她完成大多數的分析,哪怕只是從廢棄倒閉的研究室搬來的二手貨, 也比人工的效率高得多。
牧舟在短短的半個月裡,瘦了快十斤。按理說,暴瘦是即將崩潰的預兆,但光從表面看, 牧舟還挺精神,甚至還能在爆發之前找個空房間把自己關進去。
化驗結果一切正常……如果按照以往的流程, 她現在已經放棄流程,等著實驗品無藥可救的時候施捨他們最後一枚子彈。
司晴習慣了失敗。可隋汴來過之後, 如同死灰一般寂滅的好勝心躥出了一縷跳躍的火苗。
她還不想放棄。
哪怕什麼都沒有,唯一能夠依仗的只有牧舟的意志力。
司晴在上學的時候很討厭有關玄學的言論,她是唯物主義。唯一能夠相信的只有手中的刀,和常年在實驗室中積累的經驗。
可現在,忍不住想去相信所謂的玄妙氣體。
察覺到有熱源靠近,她下意識托住牧舟的臉。
「你的表情好可怕,」牧舟說:「嘴巴合得緊緊的t,嘴角卻往上挑。姐姐,你不想笑的話,其實可以不笑的。」
他打了個寒戰,說話聲音越來越小。
司晴顛了顛手裡的腦袋,若有所思:「你的頭,好像個球。」
牧舟:「……等等,我開玩笑的啊!不能把我的頭拔下來當球玩!」
司晴恢復往日的表情,冷淡地看著他:「那還不站起來,我舉著你的頭也很累的。不想要的話也可以送給需要的人。」
牧舟麻利地站直身體,「我還需要的!沒有頭的話,怎麼看清楚姐姐的樣子啊……姐姐笑起來很好看,一點也沒有不自然!」
他彎下腰,眼睛往下瞥,熟練地在她手裡的資料上找出剛剛檢測的數據,「看起來還挺精神嘛。」
「只是表面上而已。」司晴用筆帽在牧舟的胸口處一戳,牧舟吃痛得往後倒,膝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司晴抓住他的手臂,及時把他拉起來,「看,你現在像紙一樣脆。」
牧舟差點把她也拉得摔倒,忙不迭地找回重心,有些不服氣地反駁:「我是紙人,那姐姐是什麼?」
「姐姐才是吧,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的,就算我幫忙打掃也趕不上破壞程度。煙啊酒啊什麼的,滿地都是……不被提醒就不知道吃飯。」明明跟這件事沒有關係,他卻喋喋不休地說了下去,「沒有我的話,這裡肯定又會變成垃圾房。」
「這樣是活不長的哦,姐姐。」
說出這句話,他沉默了。眼裡又浮現了病態的陰沉,嗓音壓低,發出沉而穩的聲音,「這樣是不行的。」
牧舟說話總是會帶一兩個語氣詞,比如說「呀」,或者向上的「哦」,讀起來總是輕快而活潑,他搖著尾巴笑,像是在某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帶著渾身泡沫冒失撞進懷裡的小狗,哪怕是刻意的撒嬌,也讓人忍不住心軟。
現在聽上去,卻像是一個能獨當一面的成年人了。起碼不是司晴可以任意揉搓的小狗,透著一股森冷的威壓。語氣甚至能稱得上是在命令。
但很快,他眼中浮現了快要破碎的水光。
「不行的不行的不行的……!」他自顧自說下去,「不能這樣。姐姐要長命百歲的。」
他動作很輕地捧起司晴的臉,「你都多少時間沒有睡覺了。是不是受了那個壞男人的挑唆。不需要這樣做的,我所有的願望只是為了能在你的懷裡閉上眼睛啊!」
第一次見到司晴的時候,她就像是剛從死神的花園裡逛了一圈回來一樣,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總之就是陰沉得像乾屍,但起碼看著還是正常的。
但現在,那雙晦暗的眼睛已經被點亮了。無數瘋狂的想法從過分明亮的淺色眼眸中如同星光般閃爍,炙烤著即將崩裂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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