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彧振振有詞:「上一次,是臣不想婚事受人脅迫,所以拒婚,陛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自己都不願束手就範,怎麼能反過來用聖旨來脅迫她?」
平貴妃露出讚許的目光:「不錯。」
愛妃都說好了,天子也只好作罷。
「那便等你的心上人答應你了,朕再給你做媒吧。」
時彧百感交集:「陛下,時彧罪犯抗旨,本是死罪,陛下信任於臣,重用於臣,是臣辜負了陛下的重託。」
天子笑而不語。
良久後,天子手執棋子,在棋枰上落下了一枚白子。
「時彧,你阿耶沒有同你說過,朕和他八拜之交,曾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麼?」
時彧困頓。他只知道,父親的確軍功蓋世,但時彧自小跟在父親身旁習武,從未聽他提起過,關於他與陛下之間的交情。
天子等時彧落下黑子,才又不緊不慢地用追了一步:「打吃。」
時彧低頭看去,儘管他和貴妃兩人通力合作,還是被陛下的棋殺得片甲不留。
輸得慘重,時彧不禁汗顏。
陛下溫聲笑道:「看來沒有,你父親時震是個老實人,他看來不會跟你說這些,怕你將來靠著祖蔭不思進取,同長安的紈絝高粱一般模樣。其實當年,蟠王、夔王、瑞王興兵作亂,瓜分夏宇,朕與你父親,還有當時他麾下的將領,伯通、萬醮、沈馥之、李滄凌,都是同袍戰友,這樣的情分,可不比同室操戈的親兄弟差什麼。只是物是人非。時彧啊,要不是朕信任你,把你當朕的子侄對待,朕還捨不得將幼薇賜婚給你,你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時彧聽到「沈馥之」三個字,攥緊了袖口,沒忍住道:「陛下說的這些人,伯通戰死,萬醮隱退,李滄凌為隴右節度使鎮守一方,唯獨沈馥之……」
陛下的眼神露出些微不悅,因為「沈馥之」三個字,觸及了天子的逆鱗。
平貴妃連忙打了個圓場:「時彧,快別說了,你這局下得不好,趕緊與陛下重開一局。」
時彧深吸了一口氣:「陛下,臣棋藝不精,不是陛下的敵手。 」
陛下揚起墨一般深的眉宇,雙指間拈起一枚棋子,警告他:「沈馥之通敵賣國之徒,無論當時如何,有何種情分,當他出賣大業,泄露軍機之時,已有取死之道。」
游騎將軍沈馥之通敵叛國,朝堂震動。
當陛下聽聞沈馥之的下落時,勃然大怒,當即下旨,將沈馥之扣押送抵京城,他要親自斬了那逆臣。
但有人告知,沈馥之因為通敵,已經死在了邊關。
被射了上百支箭,血流不止而死,雪埋其骨,鷲食其肉。
沒能親斬沈馥之,以平心頭之憤恨,陛下尤難解氣,便下旨,將沈家舉族流放,其女眷,充為樂伎。
沈馥之家中沒有父母妻兒,只有一女。
名喚沈灩。
平貴妃看出時彧的堅持己見,似乎想對沈馥之刨根問底,但這件事絕不容許觸逆天威的,這是叛國,是株連九族的重罪,平貴妃的素手搭在了時彧的小臂上,幽幽道:「時彧。」
時彧垂落了視線。
平貴妃略蹙柳眉:「本宮忽然想吃玉樹園的柿果,你去園中看看成熟了沒有,若有了,便替本宮與陛下摘些來。」
「遵命。」
時彧轉身出去了。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平貴妃幽幽吐氣:「這孩子,怎麼想到問……也是一根筋的,直得很。」
天子忽地涼涼地看向棋枰對面的愛妃:「沈馥之的獨生女兒沈灩,愛妃認識吧。」
平貴妃驀地身子發起了寒涼,脊骨充斥森然冷意。
錯愕地抬起了視線,想問陛下何出此言。
天子輕哼一聲:「下不為例。」
平貴妃深長呼吸。
陛下其實,什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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