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之前,希瑟抽空去探望了一下班爾維。他比她記憶中更瘦小了,皮膚薄得仿佛是熱牛奶冷卻後凝固成的一層膜,血管的脈絡透過了皮膚,看起來像是某種不祥的淡紅色斑紋。他的眼睛黏膩發紅,嘴唇卻毫無血色,稍一靠近,就能聞到他呼吸中腐敗的氣味。
「公爵大人……」班爾維啞聲道,「我……唉,我不想您見到我這樣……」
「沒關係,班爾維。」她柔聲道,「我們許久未見了,我很想念你。你呢?你不想念我嗎?」
「我當然想念您,還有伊薇特小姐、雷蒙德爵士、布琳迪絲女士……」他說,「可是我現在又髒又丑……」
「別這麼說,孩子,你只是生病了。」班爾維患有癲癇,她擔心最細微的動作都有可能刺激到他,所以只是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其他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你困擾,答應我,好嗎?」
班爾維吸了吸鼻子:「是,大人。」
離開執政官宅邸後,希瑟前往學院逐一詢問纈草鎮目前的管事人,但他們都不記得埃米爾究竟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因為他平常太怯懦了,除了和身為導師的吉尚交流外,極少會與他人說話,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人。
希瑟暫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只好讓他們先封存了埃米爾以前的住所,以及他辭職前使用的藥劑室。
傍晚,為了不讓調查的動靜打擾班爾維養病,希瑟決定在鎮上的一家客棧過夜。她剛把貝斯特拉的韁繩系在拴馬柱上,就聽見身後有人疾呼:「大人!公爵大人!」
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希瑟若有所思地轉過了身,發現呼喊的人竟然是哈康,他正騎著一匹快馬奔馳而來。
「哈康爵士,你來這裡做什麼?我不是讓你留在南斯特嗎?」
對方氣喘吁吁地下了馬:「大人,瑟洛里恩殿下他……他被薩迦里人劫走了……」
聽到這裡,希瑟感覺心跳驟停:「……什麼?」
「我……我一時也說不清楚……」哈康將一封信件交給她,「這封信是薩迦里人……他們綁在一支箭上射到城堡里的……」
希瑟生平第一次這樣手忙腳亂地打開一封信。
「希瑟·凱洛,你的男人在我們手裡。
如果你不想讓他死,就到邊境外的薩迦里部落來,用納維亞神聖的傳統決鬥,和薩迦里人的王一決高下。
只能你一個人來,別像懦夫一樣躲在邊境駐軍的身後。 」
「該死!」希瑟立刻解開韁繩翻身上馬,「回南斯特去,哈康,我要離開一段時間,告訴斯滕,德西莫斯的事情不得有半點差池。」
「這太危險了,大人!即使是您也不能一個人去……」
然而希瑟沒能聽完他的話——全力奔跑的貝斯特拉如風馳電掣,整個世界都被它拋在了身後,除了凜冬寒風的怒號,她什麼也聽不見。
第31章
瑟洛里恩是在黑夜中醒來的——或者說是被顛醒的,因為他被綁在了馬鞍上。
上一次瑟洛里恩見到類似的情況是一頭毛驢背上馱著一袋土豆……不過,現在他覺得當一袋土豆可能也挺不錯的,至少它應該會對這種顛簸的旅程適應良好。
馬鞍上翹的邊緣像靴子一樣不停踢擊他的肚腹,連續的震盪讓他感到胃袋緊縮,但最後只是吐出了一些綠色的膽汁,也不知道是他的胃已經消化完畢了,還是在先前昏迷的過程中已經吐完了……但無論答案是什麼,都證明了他實際被綁架的時間應該比他剛醒來時以為的時間要長得多。
「你們到底……是誰……」
他艱難地開口, 但是無人回應,只有寒風不斷地灌進他的嘴裡。
不知過了多久,馬蹄終於停了下來,綁架他的人在一個河道口紮營過夜。當他們把他從馬背上卸下來時,瑟洛里恩已經吐不出任何東西了,只是咽喉的肌肉偶爾會反射性地收縮幾下,意識也昏昏沉沉的, 唯一清晰的感受只有胃液反涌至食道時輕微的灼燒感。
恍惚中,瑟洛里恩看見他們點燃了柴火,用鐵鍋將雪水煮化,然後開始用濕毛巾擦拭身體。
他們一定是薩迦里人, 他模模糊糊地想道, 而且今天一定是星期六……坦誠說,在這種情況下意識到薩迦里人確實和北境人擁有同一個祖先感覺還挺奇怪的。
又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棕發灰眼的薩迦里人走過來丟了半塊麵包給他——這可能解釋了他們為什麼把他的手綁在前面,因為他們誰都不想伺候一個俘虜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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