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格里姆搖了搖頭:「我沒在意,而且吉尚大人也讓我最好別對外人提起,否則一定會有不老實的傢伙假裝生病,靠吉尚大人的善心騙取工錢。」
不僅如此,這次盤問還糾正了他和希瑟先前的一個錯誤認知——他們都以為吉尚是因為不得不抽空前往石蔭村,才將以前的僕從召回來照顧班爾維——實際上,希瑟離開後不久,吉尚就重新聘請了僕從,而且都是以往不曾在宅邸里工作的新人。他本人則頻頻離開纈草鎮,沒有人知道他出門的理由,就連斯瓦蘇學士也毫不知情。
莫非吉尚其實一直知道埃米爾的下落?
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像埃米爾這樣孤苦伶仃的,很容易勾起吉尚身為人父的憐憫之心,何況埃米爾還是他的學生,雙方很容易形成一種義父子的關係。吉尚極有可能在包庇埃米爾。
假設那封信是吉尚寫給埃米爾的,那麼信中提到的「東邊」,也許是讓埃米爾偽裝成寇格里姆後在執政官府邸的東邊偷偷碰面……不對,東邊是班爾維的房間。吉尚作為宅邸的主人,想要製造出一個無人打擾的私密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不會特意去打擾自己的孩子。
難道是叮囑埃米爾要避開東邊?以免驚擾到班爾維?
這也不合常理。埃米爾是吉尚青睞的學生,過去經常出入這座宅邸,不可能不知道班爾維的身體狀況和房間位置,吉尚沒必要特意提醒他。如果是為了警告他不要把班爾維牽扯進來,那也應該直接說明,而不是用班爾維房間的位置代指他本人。
排除了這些可能性後,答案就只剩下了一個:「東邊」指的是吉尚安排給埃米爾暫住的隱秘居所。
寇格里姆顯然患有風濕類疾病——這是一種長期的慢性病。在得知寇格里姆的風濕病復發後,吉尚就想到了讓埃米爾偽裝成寇格里姆,方便他們避開他人的耳目偷偷見面。但計劃需要時間籌備,在此之前,埃米爾需要一個臨時的避風港。
「纈草鎮東邊有什麼零散的房舍嗎?」
「有一座磨坊,但很早以前就被廢棄了。」埃爾倫德回答,「那座磨坊靠近森林,晚上經常有郊狼出沒……當然了,郊狼和野狗差不多大,不算很危險,但它們喜歡偷吃雞和兔子,有時還會咬傷母豬。磨坊主又不能每晚都拿著草叉盯防它們,最後只好搬走了。」
廢棄的磨坊嗎……瑟洛里恩頓時心下瞭然。
趁著太陽還沒有落山,他立刻騎上雪斑向纈草鎮東面出發,大約不到一刻鐘就找到了那座磨坊。它和所有荒廢已久的房舍一樣雜草叢生——若是以往,瑟洛里恩不介意用點時間來感受這種悒鬱又死氣沉沉的氛圍,但現在的他又困又倦,只覺得這座老磨坊像是一座巨大的墳頭。
不過,該有的警戒心還是不能少的。瑟洛里恩抽出短劍,謹慎地靠近磨坊。
大門居然沒有上鎖——這讓他察覺到了一絲蹊蹺。推開房門時,門軸發出生澀的聲響,塵埃伴隨著一股潮濕的植物氣味撲面而來。房子裡空無一人,唯一的活物是在角落裡鬼鬼祟祟的老鼠。瑟洛里恩趕走了它們,發現地上有一塊干硬的黑麵包,上面布滿了老鼠的牙印,但依然可以看出人為掰開的痕跡。
黑麵包確實耐儲存,但眼前這塊麵包顯然不可能是前任磨坊主遺留下來的,大概率是埃米爾的口糧。
有吉尚的援助,埃米爾在這裡應該是不缺食物的,但也不至於有閒情到把自己的麵包餵給老鼠……話說回來,埃米爾本人又在哪裡呢?
瑟洛里恩小心翼翼地觀察磨坊里的情況。雖然裡面有臥室,但這些房間的位置似乎都不能讓埃米爾感到安全,寧願在廚房的長凳上鋪一張皮草過夜。廚房的爐灶蒙著一層薄灰,灶台上的鐵鍋里盛著發臭的湯水,邊上還堆著用剩的柴火,明顯近期有人使用過。
他在屋子裡轉了一圈,不少痕跡證明了有人最近在這裡生活過,可他始終沒能找到一絲活人的氣息。瑟洛里恩只好又回到廚房,想看看這裡有沒有用來儲物的地窖。
然而,將地上散落的乾草撥開後,一大片紅褐色的血跡映入了他的眼帘。
此時瑟洛里恩才意識到,開門時那股迎面襲來的植物氣味並非來自牆縫裡悄然生長的苔蘚,而是乾草被血液浸泡後發酵的味道……死亡的味道。
血跡一路延伸到窗台,兇手顯然是通過窗戶把死者扔出去的。於是他走到屋外,檢查窗台外的牆壁,不出意料地找到了同樣的紅褐色痕跡。
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無法確認血跡延伸的方向,但瑟洛里恩心中隱隱有種預感——就像他當時莫名確信寇格里姆與這件事情有關一樣,他知道死的人是誰,也知道對方死後究竟被扔到了哪裡。
他朝著森林的方向走去,沒有深入,僅僅是在邊緣巡視。兇手沒有選擇將屍體扛起來,而是全程拖拽,導致房間裡留下了顯眼的痕跡,只能用乾草掩蓋,說明對方並非粗心大意,只是無力擔負一個成年男性的重量,因此也不可能將屍體拖進森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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