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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她完全只屬於我一個人。……

老侍詔追問, 心道這後生一會說自己無父無母一個人,一會又有一起長大的小青梅,這不矛盾嗎?

這人不可信。

不過男人聊天時都愛誇大其詞, 或者把自己描繪得特別悽慘, 也正常。老侍詔沒深究, 夜裡還是很冷,他拾了些花燈的竹骨做柴,在二人面前燃起取暖火堆。

「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有人趁機鑽空子, 拐走了萍萍。」

「嚯,青天白日的怎麼能拐人呢?還有沒有王法?」老侍詔已經喝上頭, 沒明白裴改之說的是愛上他人,「還有,萍萍是誰?」

「是我將來要成親的娘子。」

「哦。」老侍詔暈乎乎續問,「大官人是江南人吧?」

「怎麼看出來的?」裴改之沉聲反問。

「你的官話一兩句還好,講多了就能聽出江南口音。」

裴改之以舌抵腮,看來以後要更小心。

「江南哪裡的呀?」

裴改之扭頭注視老侍詔側顏:「揚州。」

「嚯,揚州好地方啊!」

「是好地方。」裴改之傾身挑了只八角彩燈, 「我和萍萍從小在揚州長大, 左右鄰里都如親人, 大夥日日聚一處, 自難割捨,她卻為了那個人說離開就離開。」他一層層慢剝彩燈外面的紙皮:「我很擔心她的安危,追來汴京, 卻聽見兩個人在密謀,說要給他本就加了料的酒里再添點料。」

「給她?他們要害你的小青梅?」

「不是,是給拐走她的那個人。」

老侍詔一愣, 那不正好麼?

繼而搖頭,不行不能正好,做人不能太陰暗。

裴改之整個身子側轉,手搭在屈起的右腿膝蓋上:「我聽了一會,那酒喝下去竟可以讓人忘卻一切,真是天助我也,我毫不猶豫把酒換給萍萍。」他兩側嘴角高揚,容光煥發,在火光照耀的夜裡十分弔詭:「她醒來以後,我會讓她只瞧見我,這樣她忘了所有人,就只認識我。」

老侍詔執著葫蘆愣住。

「那人的母親也曉得這事,答應我只要幫她殺了我們那些鄰里,就把昏迷的萍萍送給我,保證萍萍醒來第一眼見的是我。我做到了,她卻食言。」裴改之臉上由晴轉陰,磨牙,自己擅長屏息、尾隨,但對抗功夫差點,兩兩交手總輸,要不然還需那老妖婆幫忙?

老侍詔聽他之前描述鄰里,如親人般難割捨,小青梅離開他都滿腹埋怨,轉瞬卻能毫不留情把這些人都殺掉。

等等,這後生殺過人?

老侍詔打了個寒顫,裴改之瞧在眼裡,伸手搭上老侍詔肩頭:「後來我調查了好幾年,才曉得老妖婆陰得很,說什麼為我考量,抹去了那些人,萍萍再無親友,才真正完全屬於我一人,其實她是為了自己的腌臢事,」裴改之的笑容與語氣皆陰惻,「她從前與人私混過一段日子,野男人剛好是我和萍萍的鄰居。老妖婆瞧見萍萍也瞧見了多年未見的老相好,提心弔膽,天天怕夫君知曉,然後拿我當刀使。」

不管過去多少年,裴改之一想到被皇后算計,就咬牙切齒,今夜聽聞她被打入冷宮,成了廢人,那他的仇,他的債,再去哪討?

裴改之頓覺自己是天下冤屈第一人,比那些報國無門的書生還憤懣,他在荒山野嶺練劍,踢踹花燈,卻仍無法泄,終於,遇到活人。

老侍詔已經嚇得酒全醒了,明白後生吐露這麼多,就沒想過留活口。他想跑,卻被裴改之摁住肩膀,不能動彈。裴改之噙笑用力,五指徑直插進老侍詔肉里,老侍詔痛得哇哇直叫,不住討饒,裴改之卻像聽不見,掏出一把飛刀慢慢剝,就像方才剝花燈那樣。

是夜,京郊焚燒廢棄花燈的諸多火堆里,有一堆燃得特別旺,熊熊火光沖天。

*

太子正月底康復,萍萍這才搬回自己廂房。

一進小院,就見院中石桌上鋪呈紙墨,夕照和另兩宮人各趴一邊在商量什麼。萍萍先喊她仨,她們才發現萍萍回來了,擁上來關切。接著,夕照從桌上拿來一張單子:「快、快填了!回得早不如回得巧,你再晚回一日都錯過報名!」

「報什麼名?」萍萍旋即反問。

「司教司又要掖庭授業了!」夕照毫不掩飾臉上的興奮,她便告訴萍萍,掖庭的授業和前朝男子上經筵日期一致,春季從二月至端午,秋季從八月至冬至,避開嚴寒酷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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