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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闔上了眸,停滯了一瞬間的呼吸,聽見他說的最後兩個無比清晰的字:「可好?」

第54章 無常

皇城裡的淒淒哭聲從紅牆內蔓延到城外,越過重疊的山巒,直順著一路的蜿蜒送到了涼州。

聽完昭陽的話,江意秋倏地就愣在了原地,一雙黑亮瞳仁驟然放大,不可置信地看著昭陽兩膝重重跪地,雙手奉著手中的遺詔。

他沉默著連一句重新確認的話都沒法開口,手間正捏著的藥瓶驟然滑下,江意秋慌忙在空中撈了兩下才勉強接住,而後輕輕鬆了一口氣。

他垂眸呆呆地望著自己差點摔碎的藥瓶,帳里靜地只能聽見寒風捲簾的沉悶窒息,江意秋的眼底逐漸暈起了水霧,他以為他很早之前就對這些生離死別的感情已經麻木,那些錐心的痛和絕望無助早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嘗過了。

昭陽聽他良久都沒有出聲,也沒有來接詔,便也就一言不發地等著。

江意秋微微闔上眸,頭偏向旁側一點,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上牙狠狠咬住了下唇,留下個深深的凹印。

他這幾日躺在營里養傷,本也就沒有戴冠,散著一頭烏黑的長長捲髮,幾縷髮絲順著脖子掛在兩側的肩前,鎖骨旁邊還隱約能看見刀口的尾部,已經結了厚厚的痂。

良久,江意秋揉了一把臉,紅著眼眶吸了吸鼻子,將瓷瓶擱在旁邊的木架上,從榻上緩緩起身,探手去接了那遺詔。

他沒有打開那封詔書,將它掖進了自己胸口間的空隙里,還是啞聲問了句:「先前太醫不是說還能有些時日嗎?」

「許是身體熬不住了,何梔子這花的毒性不小,更何況……年紀大了更是難抗……」昭陽看江意秋的身影有些不穩,連忙去扶。

「還是沒查到李晏貞從哪裡弄來的這東西嗎?」之前命人去仔細收過李晏貞的府邸,就連兵部也去翻了個底朝天,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昭陽得江意秋的叮囑,命人一直在追查這何梔子的來路,卻毫無進展,喪氣地搖了搖頭:「還在查,暫時沒找到。」

「繼續查,查到為止。」

江意秋將這幾日一直戴著的那隻耳墜摘了下來,平日裡環在幾縷頭髮上的金扣也一併都卸了。

昭陽看他欲要出帳,怕他身上傷還未好又強行硬撐,又給自己弄出個好歹來,加上軍中的傷藥已經不多了,便勸著不讓:「主子,還是避著些風吧,就在帳里也是一樣的。」

他們一行避到這山谷中養精蓄銳,江意秋並沒有借著自己的職權和身份給自己留太多備用傷藥,而是給了許多從戰場上負傷下來的將士們。

「禮不可廢……」

昭陽愣了愣神,本還想再勸勸卻嘆息著沒再說什麼,小心將江意秋的厚袍子拿過來遞給他。

營地的將士們都集結在一起,迎著寒風垂首站立。

江意秋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昭陽也是

第一回見,帶著他繞過了方陣,心知有人的面子還是得幫忙守住。

寒鵑一兩隻立在大樹最頂端,它們相顧互看幾下,聽見有人踏斷林木枯枝,踩著薄薄的冰雪,漸漸靠近。

江意秋的身體一高一低,一路上有些吃力地繞過冷杉林,朝東的方向,終於再沒有山巒的遮擋,他雙眼的視線從蒼穹滑到那地平線上,陽光很少,冬意漸濃。

日暉的餘韻里,他恍然看見靖王曾經挺拔高大的背影,念及年少的時候第一次跟著靖王學刀法,翻開的第一本兵書,憶起出征前他送給自己的燈葉。

那些或慈愛或嚴厲的訓導,複雜矛盾的情感充斥腦海,他收回目光半眯著眼,胸口的起伏有些明顯。

半晌,江意秋屈膝跪地俯身,重重叩首,頭在結著冰的石面上砸得悶聲響,冰碴子扎得有些疼。

未盡的話碎在這一下重過一下的叩首中,長長的墨發垂在雪上,看上去黑白分明。

「主子,您傷還未好,我看這天又要開始下雪了,咱還是回帳里歇著吧。」

昭陽瞥見江意秋眼睫上結的霜花,雙目一直無神地眺望著皇城的方向,又好像是盯著面前不遠處的那顆枯樹。

「無事。」

昭陽吸了吸鼻子,冬日裡過午以後就開始降溫,加上今日風又出奇的大,他們已經在這兒待了有些時候,昭陽怕江意秋撐不住,還是堅持勸道:「您回去歇著,想必……先皇不會怪罪的。」

「他會……」江意秋的聲音幾乎是從喉間溢出來的,眉間的褶皺已經不似早前那般深,「這老頭子脾氣差得很,以前……動不動就捶我一頓……」

「……!」昭陽驟然心裡一驚,原來以往江意秋頭上莫名出現的大包小包,也不全是他自己說的爬樹翻牆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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