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想好怎麼接這個話,就又聽見江意秋淡淡笑了一聲,接著道:「以前他說我三天不打就上屋揭瓦,小時候,我可怕他生氣了……」
江意秋自小都在靖王膝邊長大,別人都說他得了天大的恩寵,能得一個天子作為養父,還親自手把手地教。
「但我打心底是敬他的,可到底……我不是他的骨肉血親,他也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卻養了我這麼多年……」
昭陽沉默著,回想他去到江意秋身邊當近衛最開始的那一年,是覺得這對養父子之間似乎並不是像傳聞說的那般好,反倒是江意秋跟禾苑待在一起的時候臉上才見得到一點笑。
江意秋摸到胸口的那封遺詔,卻忽然感覺有些不太一樣,厚度有些超過了,他兩下翻開,卻發現裡面還夾著張疊地整整齊齊的牛皮紙。
「這是?」昭陽看到這也禁不住問道,但能在詔書里夾東西的,想必也只有禾苑。
「應當是阿苑。」江意秋也這般想。
他將遺詔遞給昭陽暫時收著,小心翼翼將那牛皮紙緩緩展開,卻發現那筆跡幼稚不成型。
江意秋直接略過內容先仔細瞧了一眼後邊潦草的落款:小年。
「嗯?」
昭陽聽見江意秋這聲嗯不太對勁,本來轉到一邊的頭倏地側回來一些,問:「殿下可是說皇城又出什麼事了嗎?」
「不是。」江意秋無奈將那牛皮紙也遞給了昭陽:「你是他親哥你看吧,小年的字我看不懂。」
「額!」昭陽陡然一驚,低頭一眼就看到那紙上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字,扶額一字一句念著信里的內容:「江公子,有一件事,我糾結了好些日子了,日日想得夜不能眠……」
到這裡,江意秋瞥了一眼昭陽,屬實是掩蓋不住嘴角的上揚趨勢,問了一句:「他說話也是一直如此?」
昭陽無奈道:「還好吧……可能孩子大了以後肚子裡還是稍微裝了些墨水。」
又繼續念:「終於我下定決心還是要告訴你,我可是冒著被關小黑屋又被罰抄書的風險來給你送消息的!」
江意秋眉頭微微擰在了一起,看見昭陽飛快地抬眼望了自己,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咳……殿下囑咐我不要告訴你,哎……殿下的身體越來越差了,以往這個季節,殿下都沒有像今年這般,病倒過這麼多次,都咳血了!」
「什麼!!」江意秋一把抓住昭陽的手臂扯過來,昭陽還用手指指了指他方才念到的地方。
禾苑一向都不曾在江意秋面前主動提起自己的病況,都是江意秋一直拉著他問東問西他才肯告訴他。
他原先想著能今年可以如往常一般,儘早結束戰事把董凡帶回去,可他現下抽不開身,而且昭陽是在大靖與西戎的交界地發現的董凡,如今這戰況也肯定是去不成了。
江意秋捏著拳,看著後邊小年還寫了一大堆,寒聲道:「繼續念。」
「有一段時間我不在宮裡,也不知道他後來有沒有再咳過,但是我最近發現殿下的帕子上都開始有血跡了!我當時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但是殿下好像自己都沒怎麼在意,還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告訴你,他說你現下也不輕鬆,不能給你添麻煩……」
昭陽又不住地瞟了一眼江意秋的臉色,眼裡似乎含著點怒火,但更多的是擔心和憂慮。
「我聽聞小李大夫的病好了,給他寫了信請他到皇城來,他人那麼好想必應當是會答應的。不過穩妥起見,還要請江公子儘快能將陽哥尋到的那位神醫請到皇宮來,給殿下好好瞧瞧,張太醫目前能穩住殿下的病情,開的藥也一直在用,我日日都守著殿下喝,江公子可放心。」
昭陽頓了頓,看見小年在後邊寫了一句不知道從哪裡抄來的姑娘家寫給情郎的家書裡邊常用的結尾,清了清嗓子,道:「沒了。」
他撇著嘴角看著江意秋滿臉焦急無措的樣子,心下瞭然他主子的想法。
江意秋已經在他左右踱步了好些個來回,腿上還未癒合的傷口也不覺得疼,正準備一聲口哨將絕塵喚來上馬就走。
此時,地面傳來些許悶響,不遠處的軍隊浩浩湯湯往這裡趕來,看見那高高飛舞的旗,他們兩個終於鬆了口氣。
高月玥駕著黑馬提著長刀,身披大紅色戰袍,氣勢洶洶往山谷奔來。
第55章 患失
禾苑一身白衣跪在靈柩前,屋內燃著香,香灰一點一點滾落,白煙裊裊,散開的迷霧絲絲纏繞,直至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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