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秋得知真相的當晚便離開了,自此之後除了軍報,禾苑再也沒有收到過江意秋的任何消息。
雖然他那晚還安慰著禾苑說「都過去了」,但他心裡可能未必也這麼想,那麼兵敗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因著自己為了能擺脫明明知曉真相卻不說的負罪感,而全盤托出,將這沉重的擔子直接扔給了江意秋。
他平時是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可是任誰都沒辦法對生死之事如此坦然,禾苑在靖王死後這幾日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著,是不是不該告訴他?
小年看著禾苑的淚珠一顆顆往下掉,頓時慌了神,他可從來沒見過禾苑掉眼淚,更不用說今夜一下子掉得這麼狠。
他在自己身上翻來覆去找了一遍,忽然想起自己根本沒有帕子這東西。
幸得侍女今日剛又送來了乾淨的,放在柜子里,他連忙去裡邊找了一塊,又著急忙慌地送到禾苑手裡。
「殿下不要多想了啊!我看江公子這輩子就是一副非殿下不可的樣子呢!先前殿下每次病倒,都是江公子來守著您的!我可是一點兒不吃力。」
小年看著禾苑對著那方帕子出神,眼淚比方才掉得更狠更急了,仔細定睛看了看也沒覺得那帕子有什麼不尋常。
只有禾苑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那晚掉在馬車上江意秋給他找回來的帕子。
小年左思右想,是不是自己漏掉了什麼消息,畢竟在他看來禾苑跟江意秋兩人感情甚篤,怎會無故又生變?
便湊過去揉了揉禾苑的背,輕聲問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禾苑那揉皺了的眉宇破碎又悽美,一雙鳳眼水波粼粼泛著些許微光,燭火打在他臉上的昏暗輪廓時隱時現,模樣當是天見猶憐。
他抿了抿唇,捏緊了手裡的帕子,只說:「罷了,只要他無事就好。」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禾苑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良久,他抬臂揉了揉眼睛,睫毛一簇一簇的有時候還會扎著自己,他又穩了穩呼吸,對小年道:「去將桌案上的摺子替我取來。」
看著禾苑的情緒稍有些好轉,小年應聲便去了。
細數這些天來,除了靖王仙逝當天,小年看見禾苑失聲痛哭過一次,其他時候都是一臉異常的平靜,想來是在心裡憋悶久了,需要發泄情緒。
書房裡的摺子似乎是昨日兵部送來的,之前在朝堂上禾苑讓兵部詳查的洛陽出兵一事,孫玄燁明目張胆不想讓自己兒子出征,定有蹊蹺,這麼些日子過去,饒是兵部再無能也應當有些眉目了。
小年抬臂抵著下巴,過門檻的時候又轉頭看了眼坐在爐火邊的禾苑,美人失了神的模樣讓人瞧了也不禁心碎一地。
他晃著腦袋便往書房去,還在想著方才禾苑說的一些沒頭緒的話,肯定是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才會如此,可偏生禾苑這次鐵了心不告訴他。
正到了書房,就聽見一陣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就從窗戶飛了進來。
小年一腳向後挪動一步,雙手抬起正要出招,定睛仔細往前方看去,瞬間就呆在了原地。
禾苑望著爐火發愣,他只覺得臉上被火烤得熱烘烘的,可是身上依舊寒冷無比,猶如被丟在了冰天雪地里無人問津好久。
聽著火苗在爐子裡被從管道灌進來的風吹得呼呼響,禾苑探手去觸碰那明亮的暖黃色的光,熱意透過指尖傳來一陣痛感,出於本能,那隻手倏地就縮了回去。
兩個指頭很快紅了個徹底,禾苑垂眸瞧著,心裡針扎般的感覺可比這微不足道的一點燙傷痛太多了。
以往總是在病得糊塗的時候,常常能聽見江意秋怪他,「你怎麼不理我……你理理我啊……」
禾苑撇了撇嘴,眼眶又開始發熱,一股酸意和痛楚從胸口直竄上口鼻,怎麼現在是江意秋不理他了呢?
「噔噔噔……」
屋外傳來了腳步聲,禾苑眨巴兩下眼睛,掉落出來的淚珠都接在了帕子上邊,疊的時候忘記手剛被燙過,下意識「嘶」的一聲。
轉而又將帕子在手上繞了兩圈,裝作若無其事,準備接過小年送來的摺子研究洛陽的事。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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