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秋沉默地放下手裡的毛巾,坐上榻將人抱在自己胸口,拿過旁邊溫著的一小碗黑乎乎的液體,停在禾苑唇邊,哄著人:「聽話,先把藥喝了再喝水。」
聞著那味就知道這藥的味有多難以下咽,禾苑無力地把頭偏到一邊,幾乎是用氣聲緩緩吐出來三個字:「太苦了……」
他不但連說反話的力氣都沒了,平日裡隱忍的力氣也沒了。
江意秋抿了抿唇,想起李念慈說這藥能餵一點是一點,以禾苑的身體狀況來看,少補便好。
便耐心繼續哄著:「那就喝半碗也成。」
原以為禾苑立馬會妥協,卻出乎意料地沒有答應他,虛弱地晃了晃腦袋,囁嚅道:「不想喝……」
「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難哄了?」江意秋笑他,「莫不是一覺睡傻了?」
禾苑望著江意秋的面容發愣,倒真像是傻了。
「那這樣,我們一起喝好不好?」江意秋歪頭,「我喝一口,你就喝一口。」
話完,禾苑真像是來了興致,努力抬高了些眼睫,啞著嗓子問他:「藥不能隨便喝吧……」
「不打緊,這是補藥,萬一我喝了還能再高個幾寸呢?」江意秋笑得咧開嘴,禾苑又望見他嘴裡兩顆可愛的尖牙。
「你再長就要撞門上了。」
江意秋看他這一次沒有直接拒絕,便暗暗在心底給自己鼓氣,堂堂乾聖王哪裡吃過幾回苦啊?
「我先喝行吧?」
話畢,他舀了一湯匙,眼睛一閉給自己灌了進去,差點沒給自己苦到口吐白沫,這味道簡直直衝天靈蓋!
禾苑被江意秋臉上那副萬念俱灰的神情逗得發笑,屏風外邊的小年跟李念慈聽著裡邊的兩人就這麼你一口我一口地一起喝完了這世上最苦也最甜的藥,聽到後邊二人實在是覺得這地方沒法再待下去,便一前一後出了寢殿另尋他處。
許久之後,江意秋正給禾苑一勺一勺餵著水,溫聲道:「明早我走之後,阿苑可以讓小年將你喝的每一口藥都記下來,等我回來了都給補上,好不好?」
聞言,禾苑皺了皺眉,「明日一早便要走嗎?」
「嗯,宮內都出現了西戎一族的東西,那我便不能再等了。」江意秋在這幾個時辰里一直苦思冥想,「我原以為今年西戎偷襲涼州只是掩耳盜鈴,但現下看來,他們很有可能在皇城內乃至皇宮裡安插了眼線,我得去確認涼州的那些人是不是也是西戎的探子。」
「那……那個黑衣人很有可能就是西戎的人。」禾苑聲音輕微,垂眸瞧著自己被裹成一團的手指,凝神細細想著,忽然抬臉啞聲問:「那刀背上的符號是什麼意思啊?」
「沒什麼意思,大概就是潛藏之類的暗號。」
江意秋也只能說是略懂一些,並沒有仔細研究過他們那晦澀難懂的符號。
「那照這麼說,他們應當是臥底之類的身份,潛伏在皇宮裡。那他們也不是下達命令的那個人,只是聽命行事。」
禾苑靠在江意秋寬敞的懷裡,竟然恍惚間真覺得身後這個男人似乎變得更強壯了一些,但其實是他自己的身體如今更消瘦罷了。
「信還沒寫,你明日一早便要走。」說著,他便欲準備下床,被江意秋收緊的手臂制止。
「手指都成這樣了,真的還能寫?」江意秋輕握著禾苑的手背,用大掌掌心托著,抬起來,示意他自個兒瞅。
禾苑笑得無聲,轉而又瞧見自己手腕間的青紫,像是失憶一般,回眸輕聲問他:「你是不是記恨我掐你的腰了?」
「不記得了?」江意秋蹙眉。
「記得什麼?」禾苑一臉疑惑道,「這不是你弄的?」
江意秋沒法辯解,耷拉著腦袋道:「是我弄的……」
禾苑眼睛笑得眯起來,「不逗你了,我記得的。拿紙筆來吧,我能寫的,涼州的州府大人權利不穩可不是件好事,兵部的尚書人選我一直都沒定,那數萬人沒有人管,隱患不小。」
江意秋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轉念又順了禾苑的意。
小年找了個稍微熱乎些的偏殿帶李念慈入內,從人家入坐至桌案邊,他便一直目不轉睛盯著人看,越看越覺得那張臉生的也很是好看。
燭火的映照下打著那恰到好處的陰影,俊俏的鼻樑高挺,翻閱好幾卷冊子,李念慈揉了揉眼,一抬眼皮就發現被人盯著看,挑眉道:「你能不這樣一直看著我嗎?」
「你長得……」小年沒有撤回目光,依舊不依不饒追著人看,「好像個人……」
李念慈白他一眼,將冊子往桌案上隨手一扔,半笑不笑道:「我謝謝您,沒說我像『半個人』……」
「欸!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小年真打心眼兒里覺得這人一點兒都不像剛見面時的李念慈,分明那時候他們兩個還有說有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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