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秋捏住禾苑清瘦無比的手腕,胸口劇烈起伏,喉間快速滑動兩下,盯著李念慈手中的瓷瓶。
他將侍女遞過來的白紗布幾番摺疊,兩個瓶中的膏藥各往上邊倒了些,那個味道讓江意秋鼻腔難受不已。
李念慈擱下瓷瓶,再次疊上紗布,揉捏兩下,那兩種藥便混合在了一起。
上手前,他抬眼望了望江意秋,請他示下。
江意秋沉沉吸了一口氣,垂了眼睫。
醫者的手比常人穩重許多,得了同意,李念慈才安心給禾苑上藥。
小年舉著燈,看見禾苑那指尖的小口子冒著豆大般的血珠,李念慈瞅准了那個位置,猝然將帶著藥的紗布裹了上去。
而果真如此人所說,那痛感就算是半昏迷狀態的禾苑,身體本能的反應都被刺激出來了,禾苑精瘦的右臂瘋狂往回縮,身體也跟著躁動起來,那煞白的臉上頃刻間顯現出萬般痛楚。
那張沒有血色的唇也隨之張開,喃喃道:「疼……疼……」
「按好不要動!」李念慈手裡還在繞著圈,禾苑的手指太細,又在指尖的位置,不是很好纏。
江意秋死死抱著禾苑,嘴唇湊到禾苑的耳邊,心裡痛到他近乎是只能用氣聲安慰著懷裡的人:「不疼了……馬上就不疼了……」
他攥著禾苑的手被那骨頭硌得生疼,卻不如胸口的絞痛。
江意秋看著禾苑被生生疼到清醒過來,鬢角的汗珠一顆接一顆地滑落,臉上的神色像是被疼傻了一樣,問了句:「這什麼藥啊……怎麼這麼疼……」
問完他便又陷入了昏迷。
寢殿內的眾人一致覺得這短短的半個時辰似乎像是漫長的一夜,禾苑手指的血終於被止住了。
江意秋看著禾苑右手的腕間被自己捏得青紫,忍不住道:「誰讓你手勁兒那麼大……」
李念慈幾乎已經可以斷定禾苑中的是混毒,如其名字一般,複雜難解。
小年揉了揉通紅的眼眶,方才看著禾苑遭此劫難,猶如將自己也置身萬劍之中。
「小大夫一定有辦法的吧?」他很是盡心地替李念慈照著燈,忍不住地抽泣。
江意秋聞言也望了過去,李念慈垂眸看著自己手上的冊子,眉頭緊鎖。
都說看診時不能看大夫的眉毛,一望便知結果,江意秋心下一沉,心裡閃過無數遍將禾苑身邊侍奉的侍女除了小年以外,統統拉出去砍了的念頭。
可他望了望禾苑睡得不安的面容,攥緊的拳頭又泄了氣。
第69章 難分
「不可見血,否則會因血流乾涸而死。」李念慈在桌案旁邊,自顧自小聲念著冊子上自己往日跟隨董凡學醫時做的記錄。
小年替他仔細照著燈,聞言便驚道:「這東西不是上次已經被清理乾淨了嗎?怎麼會?」
寢殿內已經只剩下他們四人,江意秋坐在禾苑床榻邊,裡邊本就安靜地落針可聞,聽見那兩個人在另一旁如此說道,周遭氣壓更加低得讓人不敢靠近。
「早先便說過了,殿下中毒怕是在很早之前。」
李念慈小聲嘆完,叼著筆,準備將冊子悉數都翻看一遍。
小年在李念慈抬眸一瞬的眼神示意下,隔著屏風回望了一眼江意秋模糊卻依舊高大強壯的身影,便噤聲不敢再語。
偶爾能聽見地龍燒起來的呼呼聲,屋內的炭火也燃了半宿。
禾苑額間的汗沒有停過,江意秋守在旁邊終於等到人緩緩睜開了眼。
他的手指沒有知覺,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但刺痛感斷斷續續的一直在折磨他,又像是指尖的痛,更像是心口缺了一塊的痛。
「還疼嗎?」江意秋拿著毛巾替他擦汗。
禾苑的瞳孔渙散,許久才聚焦,待看清江意秋現下像是憔悴了十歲的面容,不禁揚了揚嘴角。
「還笑……」江意秋無奈道,「看來是疼麻了……」
聞言,禾苑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委屈,那勁兒只竄喉間。
「是疼……想喝水。」
人在極度脆弱的時刻,連說反話的力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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