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秋眼底一片紅,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頭血仿佛在翻湧,攪得他抽痛不已。
「或許這個時候跟你說這些話,很荒唐,很可笑……」
他猩紅的眼眸注視著禾苑汗淚交錯一片的臉,抿了抿唇上的血。
「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殺父之仇都說服不了我殺了你?我說我恨你……恨到了骨頭裡,恨到我一見到你,就連心臟都疼……腦袋裡都像是扎了根鋼針……」
江意秋頓了頓,又像是在自嘲:「可這,居然比不過我看到你受苦的時候,心臟割裂的萬分之一痛。」
禾苑揉皺的眉宇間凝結幾根墨發,他的眼前糊成一片,眸光暗淡,只是依舊咬著牙不肯讓用藥。
「我一看到你,胸口就喘不過來氣。」他的目光掃過禾苑眼下,濕潤一片,「可一到夜裡,我還得偷偷過來,看一眼你入睡的模樣,我才能安眠。」
江意秋苦笑,隨著胸口的震顫,懷裡的紅色瑪瑙墜子,突然掉了出來,落在了禾苑的身上。
禾苑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抹暗紅,他再次聽見了夢裡的清脆響聲,還依稀有江意秋喉間的破碎哽咽。
「心裡好像被割掉了一塊……」
江意秋的眸中也突然映出那耳墜的影子,他想起在箱子裡翻到的一封字跡清秀俊美的信。
紅色的瑪瑙石微微閃著光,稍顯晃動地墜在眼前。
禾苑只能依稀看得見那耳墜子的輪廓,卻也知曉它原本的模樣。
可那隻紅色耳墜子與那封書信,被送到涼州的那一天,江意秋就從未打開過。
江意秋更不知道「盼望與君長廝守」的竊竊心意被關在漆黑的木箱子裡,遲遲等不見光明。
禾苑呆愣的望著那閃著微光的瑪瑙石,耳邊再次響起江意秋的話,生生將他擊碎。
「你有心上人了?」
江意秋貼在禾苑耳畔,竟是發出如此一問。
聞言,禾苑的呼吸有瞬間的停滯,甚至瞳孔都跟著猛然收縮。
「你送他耳墜……給他寫信……」
江意秋一字一句,禾苑越聽,腦子越清醒,千萬思緒瞬間在腦海中炸開來,身體卻緩緩陷入了僵滯。
「他回過你信箋沒有?你藏在哪裡了?」
外邊李念慈看情形有利,立馬眼疾手快就將張百泉細細鋪了一層止血藥的紗布給按了上去,朝裡面江意秋喊了一聲。
禾苑猝不及防疼到一聲悶哼,痛感直接涌到腦子裡,方才片刻的清明,此刻又被劈得粉碎。
江意秋見狀緊緊攥著他的手臂,骨肉之間碾得瞬間發了青紫。
張百泉在一旁冷汗直冒,都不敢想像那有多痛苦。
李念慈的手本來就因著開刀刮毒,廢了好些力氣,這會兒要不是江意秋死命給摁著人,估計就懸。
床幔之中,兩人胸口貼著胸口,心跳聲砰砰砰直響。
江意秋像發了狠一樣吻上禾苑的唇,勾著也咬著,可與方才不甚相同的是,這次不再是他一個人的濃烈。
唇舌之間都只剩依戀和纏綿,發出的粘膩水聲讓外邊耳朵好的李念慈聽見,面中紅了一大片。
他驟然間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但纏上的紗布仍舊錯落有序,將那足足一寸半長的傷口給繃了個嚴實。
看著一地的暗紅,李念慈抹了把額角的汗,累得癱倒在地上。
張百泉仔細收拾著,回身一看李念慈面紅耳赤的模樣,「你還好嗎?怎麼看上去臉有些紅?」
「啊哈哈……沒事!就是大功告成有些激動。」
他說完就趕緊拉著張百泉,朝外呼了兩個下人們進來搬東西。
之後連帶他們兩個人自己的醫藥箱,非常聰慧且識趣地一溜煙兒消失在這個屋外。
江意秋看著陷入半昏迷的人發愣,他聽見禾苑虛弱地動了動唇。
「你還記得……」
聲音有些小,江意秋低頭湊到了禾苑唇邊。
「你以前喚我什麼嗎?」
就在江意秋問他是不是有心上人的一瞬間,禾苑就明白了。
他的心上人不是永遠回不來了,他只是暫時迷了路。
這人嘴上說著恨意,卻還是下意識地使喚人去長安街上買些糕點和吃食,只是禾苑唯愛昔日醉仙樓的甜豆腐羹。
他讓人將禾苑寢殿的地龍燒的很旺,讓人過兩個時辰就去送熱乎的手爐,夜裡冬雷響起的時候,他悄悄坐在禾苑的榻邊,下意識替人蒙上了耳朵。
小公公進來給他送食盒,江意秋把自己愛吃的一碗櫻桃肉摘出來,讓人給送去了長生殿。
禾苑心生一絲慶幸和喜悅,他沒法就此丟下眼前這個迷路的人,得有人帶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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