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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秋負手,未有任何動作,屋內的死寂只停留了片刻,屋外就響起叩門聲。

李念慈推門進來,後邊兒跟著個他的藥童,手中還端了碗正冒著騰騰熱氣的藥。

幾步過來,便見著眼前這般狀況,小年依舊怒目瞪著江意秋,而那人無所畏懼地抱手立身,臉上的表情也甚是不悅。

李念慈清了清嗓子:「時辰到了,來送藥。」

聞言,小年習慣性地要去接,但待他要收刀的時候,卻才看清那藥童手裡端著的,是兩碗。

他正呆在原地,就見著藥童徑直朝江意秋躬身邁著小步子走了過去。

江意秋側臉睨了李念慈一眼,又瞥向面前黑乎乎的一碗藥液,抿了抿唇,抬臂捏著碗的沿邊提了上去。

小年愣愣看著,忽覺自己身後的衣料猛地被人拉住,這才回過神來,轉過身去就半蹲在禾苑身前,抬頭關切地望著禾苑:「殿下,你感覺怎麼樣?」

他一回到殿內,就聽幾個侍女說端了一大盆黑紅的血水,後邊那侍女還沒說完,小年就咋呼呼地去尋人,也還不知禾苑的眼睛出了問題。

「我沒事。」禾苑一直眼睫低垂,一片黑暗中,他不知道該望向哪裡。

小年一臉擔憂地注視著禾苑病怏怏的臉,聽見禾苑放低了聲音:「你先不要著急,我過兩天就好了,小大夫醫術精悍,沒問題。」

話音落,小年只覺得鼻子酸,那日江意秋用他的命來要挾禾苑,又憶起他曾在李念慈那裡看過一種極其殘忍的治療方法,一切便明了。

可是禾苑承受這般痛苦的時候,他作為禾苑最忠誠最信任的守衛者,卻無法護住他。

「殿下……我……」

小年喉間溢出哽咽,「對……」

他的眼眶中熱流奔涌,連帶瞳孔都在震顫,「對不起」三個字終究還是輕了。

禾苑伸手,順著聲音摸到了那濕潤的臉頰,「不用感到抱歉,真沒事了,現在都好了,不疼了。」

留意到禾苑總是伸的左手,小年微微側臉,就見著那隻右臂的厚度比這邊的高了許多。

驀地,他肩膀上又忽然一沉,驚得他瞬間就又將刀捏了個緊,卻聽見不是江意秋的聲音。

「別難過了,你主子最難過的時候都過去了,往後幾天按時換藥就該好了。」

李念慈感覺得到,他手掌下單薄的肩膀在劇烈顫抖,他頓了頓,接著道:「眼睛只是暫時看不見,按時喝藥便也會好了。」

聽罷,小年猶如全身被閃電擊中,登時便抬起臉來,不可置信地再次望向禾苑的臉,視線停留在那從始至終都低垂著的清眸上。

李念慈端過藥童手中剩下的藥,俯身緩緩遞到小年面前。

他轉過臉看到那張平日裡大大咧咧無憂無慮的臉,此刻聚滿了愁苦。

小年的目光滑到李念慈手中,身體的僵硬遲遲未消。

「要不還是我來吧?」李念慈出聲探道。

「不。」

小年抬臂,衣料胡亂沾了沾臉上的水痕,接過了李念慈手中的藥。

江意秋漱完口的功夫,就見著小年已經在給禾苑餵藥,他的手臂動了動,停在了半空。

嘴裡還是苦味很濃。

李念慈幾步過來,正色道:「皇上,得把個脈看看。」

江意秋眯了眯眼,「方才跟他說話的時候,還不是這麼個冷冰冰的語氣。」

察覺到李念慈有片刻的呆滯,江意秋咧開了些嘴角,回身在桌案旁邊坐下,戲謔地沖他笑。

李念慈一時無言,微微躬身到江意秋旁邊,「老師之前給您開的方子我看過了,與我的這方子有幾味藥材的藥性相剋,給您都換成了別的,只是適合的都稍顯烈,若是身體有些不適,要及時與我說。」

「知道了。」

李念慈不接話,江意秋便也作罷。

屋內幾人不約而同再次陷入沉默,只聽得見湯匙偶爾碰到瓷碗發出的清脆響聲。

禾苑像個木偶一般坐著,小年的動作小心謹慎,藥漬愣是沒有沾上半點。

江意秋喉間攢動,望著禾苑的影子,動了動唇卻沒出聲。

李念慈收回把脈的手:「暫時無恙,不過方才進來的時候,見著老師院內侍奉的一個下人在殿門外候著,您要不要去看看?」

說完他便直起身來,又回身輕輕側臉望了望另一邊:小年手中的藥盞,禾苑才堪堪喝下一半。

聞言,江意秋起身便拂袖而去。

李念慈輕吐一口氣,緩步走到禾苑身邊,朝自己的藥童道:「你先出去等我。」

「是。」

支開了人,李念慈三步並作兩步到另一邊,俯身湊到禾苑身旁低語。

小年還未從禾苑失明這件事情中緩過神來,又聽李念慈說江意秋失去記憶,連帶手裡的碗都差點沒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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