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看不見。
眼前是一片模糊的血幕,只能瞧見黑壓壓的身影在晃動,他知道那是溫濯,可他看不清。
看不見他溫柔的眉眼和笑意,看不見那對灰藍色的眼眸,什麼都看不見。
沉疏的神情都呆楞住了,這一刻那些疼好像都不足輕重了,陰寒的冷幾乎讓他頭皮發麻。
「師尊……」
他喃喃道。
在這一聲里,一行淚從溫濯眼眶裡滑落下來,他幾乎是顫著把手覆到沉疏的眼睛上,用靈力一點點緩解著他的疼痛。
「師尊,」沉疏雙目俱渺,什麼都瞧不分明,只能慢慢抓著溫濯的衣袍,嗓音嘶啞,「師尊,我看不見你……師尊……」
溫濯聽得心都揪起來了,直接拿衣袖給他擦掉了臉上的血痕,又是焦急又是耐心地安慰道:「小滿,沒事的,一會兒就不疼了。」
一會兒就不疼了。
「對不起,對不起小滿,師父特別不好……」
溫濯捧著沉疏的臉,看著他那雙晦暗下去的赤瞳,恨不得能替他承受此苦。
他不停地說:「小滿,一會兒就好了,很快就不疼了,休息幾天,還能看得見師父的,不要哭好不好?」
他說著,自己卻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溫濯把額頭抵靠在他胸口,低聲地抽泣著。
沉疏其實沒有哭。
他心裡涼涼的,所有的心緒都麻木了。
他想勸說自己,不過是中了點毒,當幾天瞎子而已,也沒必要這麼難過。
但他心中有一抹恐懼遲遲彌散不開。
他覺得自己的恐懼感,不是源於這短暫的失明,而像是曾經他也遭遇過一次雙目受創,那時候也有一個人這樣抱著自己失聲痛哭。
溫濯聽上去哭得很傷心,隱忍的哭腔藏在喉嚨里,替沉疏療完傷後,他的法力很快就斷了,手也緩緩從他臉側滑落下來,搭到了沉疏肩上。
「對不起……」
沉疏摸索著碰到了溫濯的頭髮,下意識輕輕把他攬進了懷裡。
「師尊,」他眼睛一時間不知道看向哪裡,「過了半月,就能好了嗎?」
溫濯「嗯」了一聲,喉嚨里依舊逸出幾聲哽咽。
他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沉疏感受著懷裡的溫濯輕輕的顫動,心中竟然升起這樣的疑惑。
他們認識多久了?
不過幾日的時間,他為什麼能慟哭至此?
沉疏摸著溫濯的頭髮,慢慢思索著。
這個人一向都是神仙姿燕鶴骨,哪怕是方才與那女子對峙時,拿劍的氣勢也分毫沒有減弱過。
但他總是在自己面前,倉促地流露出許多不太適合他的情緒,而每每望向自己的時候,眼中又總是壓抑著不明的底色。
這眼神,如今想來,太不清白了。
好像是在看一個……
分開了很久、很久的故人。
第31章
沉疏的心緒兀自麻木著,他的呼吸已經變得很平穩,可忽如其來的失明到底是難以適應,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想找個地方好好躺著。
反正黑燈瞎火,睡著了都是一樣的。
「師尊, 我可以睡在這裡嗎?」沉默半晌後,沉疏終於開口了,「我想休息一會兒, 今天有些累了。」
「你想睡在哪裡都可以。」
溫濯很快就悄悄抹開那行淚, 收起了情緒。
他喚來屋外那個小僕,替沉疏收拾了一些洗漱的東西。
巾帕沾濕, 溫濯小心地擦掉了沉疏臉上的血痕,又從屋中的抽屜里尋了一條白色的紗帶, 繫到沉疏頭上,替他把眼睛給蒙住了。
沉疏在發情期的時候,眼尾總是會變紅,這是狐妖天生帶有的特質, 漂亮的姿色更容易勾引人中狐媚術。
如今薄紗蓋在雙目上,將沉疏那雙含情眼給遮得嚴實,看過去還真有些乖巧。
溫濯輕嘆了口氣,摸著他的狐耳,說道:「這兩天不要用眼,目力會一點點恢復的,不用擔心,有什麼想要的就跟師父說。」
沉疏調整好了情緒,狐耳輕輕動了動。
「我都聽師尊的。」
溫濯又說:「身上弄髒了,天樞閣有溫泉池, 小滿要不要去洗個澡?」
從回到赤水林開始,沉疏身上的衣服就有點兒破破爛爛的,方才在太清宗門口,跟那些穿著得體的修士一對比,自己簡直像個叫花子。
沉疏也覺得身上的血粘膩著忒不舒服,於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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