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慷慨陳詞過後,三人俱是失語,陷入一陣詭異的寧靜。
程珞杉所言簡直顛覆了乘嵐一向正直的形象,偏生他所說乘嵐修習幻術、那雙眼睛通過對視便能讀心破幻的神通盡皆屬實,叫人沒法不信。
但也不能全信。
程珞杉幾乎絲毫不掩飾對乘嵐的不滿,他說出這般聳人聽聞的話,其真實性有待考證。
按說相蕖本該為此震怒,進而立刻前去質問乘嵐,甚至一言不合直接動手也未可知,莫非這就是程珞杉的計劃?
然而,分明已察覺出程珞杉居心叵測,相蕖卻久違地生出幾分洋洋得意。
原因無他,程珞杉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肯背刺乘嵐,幫紅沖說話的人——可見紅沖的人格魅力之強,三百年後也還是有一心一意向著他的人。
不愧是能混成魔域城主的人,有眼光!
相蕖甚至花了些精力才抑制住自己的笑意,顧左右而言他:「那文含徵呢?」
「你還知道他?」程珞杉雙眼一眯,反問道:「乘嵐告訴你的?」
相蕖總不好說是「為了躲乘嵐才誤打誤撞看到的」,只得含糊其辭:「……算是吧。」
「他是乘嵐的師弟,若不是因為他,乘嵐也不會和尊上對上。」程珞杉言簡意賅,似乎不大想談及此事。
「可我怎麼聽說……」相蕖故弄玄虛地賣起關子來,意味深長:「乘嵐是為了給文含徵報仇,才殺了魔尊的呢?」
程珞杉聞言,冷笑一聲,直截了當道:「你也看過那話本子了?」
相蕖頓時訝然,沒想到《雪花閨》竟然傳遍了仙魔兩道,連魔域城主這等身居高位之人都看過。
下一刻,就聽程珞杉不屑地啐了一聲,道:「也不知道誰寫出這些污言穢語,被我抓到了,我一定把他碎屍萬段!」
他說污言穢語倒不能說是全然錯誤,書中雖不曾描寫親密情慾,卻把陳生和師弟之間的拉扯寫得惟妙惟肖,像霜心派那般板正嚴格的作風,必然覺得此書不堪入目。
可程珞杉一個魔域城主,居然也如此評價,相蕖心中一動,莫非書中竟有夾帶私貨?可是寫書的人分明就是他自己啊!
他沒說「你要碎屍的人就是你的尊上」,順著問道:「莫非書中寫的不是真事?」
程珞杉卻是老臉一紅,頗有幾分惱羞成怒,脫口而出:「我怎麼知道這對狗男男私下裡怎麼相處!」
相蕖默然片刻,才說:「我是說恩怨是否因文含徵而起。」微微一頓,開門見山道:「魔尊害死了文含徵,這才引得乘嵐復仇,此事可是民間杜撰?」
他亦生出一絲期冀,心道果然自己絕非那般見寶眼紅就害人性命的食人花……
「那倒不是,」卻聽程珞杉道:「確有此事。」
相蕖:……
那他沒什麼好和程珞杉說的了,還不如去找乘嵐打聽。
只不過,他沒有法器……
他看向程珞杉腰間掛著的乾坤袋。
「有法器嗎?借我一把。」反正程珞杉身在曹營心在漢,他指使起自己原本的屬下來,開口毫不客氣:「我去找乘嵐問個清楚。」
程珞杉自覺道出了不為正道所知的秘辛,揭開了乘嵐正義面具下的醜惡嘴臉,更把相蕖拉到了同一陣營。
況且,他也是真心認為乘嵐假稱治療,實則奪走相蕖的視力,還把他放在這樣一個山洞裡命人看守,為的就是故技重施。而他觸景生情,感念尊上之恩,不願同流合污,才將一切據實以告,讓相蕖死了也好歹能做個明白鬼。
誰知道,眼前人聽了一席話,竟然面不改色地還是要去找到乘嵐,這與他的猜想有些出入了。
程珞杉不大滿意,微微蹙眉道:「你既然知道了這些,就不該再惦記著再去找他。」沉吟片刻,他仿佛終於做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正色承諾:「你呆在這裡,等乘嵐回來,我會保住你。」
他心想,乘嵐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若自己肯作擔保從中斡旋,大抵能保住這條小命,如此也不算是與乘嵐作對,忤逆了尊上遺命。
而眼前人與尊上相似,都是被乘嵐迫害的苦命人,看在尊上的份上,他願意危難之間拉對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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