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藤蔓不知從何處伸來,迎上寒冰真氣的瞬間,就被絞碎成了齏粉,這抵抗有如螳臂擋車,師仰禎不曾放在眼裡,然而一回頭,就見一把藤椅沖她當頭砸下。
幸而她反應快,這藤椅不至於真的將她如何,被她拂塵輕揮就震成了一地殘枝敗葉,唯有半片紅葉被卷進了拂塵之中。
紅沖卻拊掌大笑:「瞧瞧我們小草,用處大了去了!」轉頭對朱小草笑道:「方才那機會,就把握得很不錯。」
朱小草猶自怔住,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他已知悉紅沖如今真氣有異,一時救人心切,方才急中生智的一招,催生了藤椅上的一根活藤,又誤打誤撞地借了寒冰真氣的力,把整隻椅子牽來,成了個後手。
然而,這兩下連招雖然出乎師仰禎意料,卻未能傷及她皮毛,她冷哼一聲:「白費力氣!」就聽一聲響指。
頃刻間,萬葉叢生,絞住了拂塵前端的銀絲,幾乎只是瞬間就沿著把手攀上師仰禎的手臂,將她雙手捆住無法寸動。而她慣常於以雙手和拂塵發出真氣,如今勉強算得上是受制於人。
紅沖伸手攬住還愣著的朱小草,口中念叨起來:「白費力氣?我們這是無用之用,方為大用*!」
朱小草被紅沖拉著,才漸漸不再僵住,他很想笑一下,卻在咧嘴時才察覺到唇邊竟有一絲咸澀。
在他笑出來之前,眼淚先滑了出來。
師仰禎驚疑不定,回頭飛快地瞥了他一眼。
若說她總是故意看扁他人,倒也未必,她並非有意貶低;但若說是她全然無意,那也不然,她一貫高傲不肯低頭。
以至於這些年來,都沒有幾個人能真正叫她放在眼裡。
如今這一眼,倒是她頭一回微微含著下巴,目光和另一雙淚光閃爍的眼,在同一高度短暫地交匯。
下個瞬間,姐弟二人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仿佛這短暫的默契只是一個雙方都不願承認的巧合。
朱小草偏開臉,叫人看不清他如何神色,只有水滴不斷順著低垂的下巴滾下來,他帶著顫聲道:「你們看不上我,我走就是了,以後就當我們從未做過……姐弟。」
說出「姐弟」二字時,他話聲一頓,嗤笑了一聲。
他們這些年來,又何曾像真姐弟一般相處過。
師仰禎也轉過頭去,冷冷道:「不知好歹。隨你吧!」說著,她一咬牙,竟然不用真氣,硬生生用蠻力扯開了手上的藤蔓,連衣袖都被劃得亂七八糟。她全然不顧自己如今看起來何其狼狽,拎著藤蔓橫生的拂塵,就這樣氣勢洶洶地走了。
幾人鬧得不大愉快,她能這般離去,已然可以算是件好事。
她的身影漸漸遠去,朱小草摸了一把臉,低聲問:「師兄,你那話真的是肺腑之言嗎?」
紅沖輕拍他肩膀,一本正經道:「你認識我這麼久了,就該知道我這個人很有原則——」他故意吊人胃口,頓了片刻才繼續說:「我一向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
朱小草卻執著要一個答案:「所以,你從不覺得我無用?」
紅沖斂了笑意,正色道:「我哪知道。」
這話一出,朱小草笑意一僵,還未來得及難過,就聽紅沖又說:「我看不出人有用無用,只能看出有緣無緣。」
他用無神的雙眼作勢注視朱小草,手上用力,輕輕捏了捏朱小草的肩:「我與你結下緣,哪怕你真是一棵草,只能隨風飄,也是我的師弟。」
見朱小草猶自愣神,乘嵐善解人意道:「小草,你先進屋,我與你師兄有事要說。」
他是好心,知道朱小草心裡不平靜,更知道紅沖少有這份細心,才以「有事相談」為藉口,叫朱小草可以自己回去靜一會。
朱小草也明白這份好意,他笑了兩聲,笑著笑著,眼眶裡又濕潤了。但他不想再露出這副怯弱情態,叫人還得想辦法安慰他,於是道:「我去看看含徵。」
文含徵臥病在床,他偶爾有時也去探望,一來二去的,關係倒是還算不錯。
待得朱小草進了文含徵那屋,紅沖指著庭中一地殘枝敗葉,道:「閻王打架,只有我的椅子遭了殃。」
乘嵐心裡覺得好笑,他又不常在椅子上呆,多是躺著躺著就淌進了水裡,哪怕沒了這椅子,他也會想出別的辦法來消遣。但這些小事乘嵐向來不與他言語相爭,便大方接下他的暗示:「我給你做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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