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讓紅沖,就這樣成了一個替罪羔羊呢。
然而,乘嵐也是直到這幾日,才終於真正意識到自己是如何的渺小。
火山之難中,他留不住自己懷裡的師弟。
欲加之罪下,他也保不住那個被冤枉的心上人。
他能拿起來的,似乎只有這把引起諸多事端、令他厭棄不已、甚至悔不當初,責怪自己為何要執意得到的刀——或許他們真的命格不合,是不是如果他不執意如此,朱小草不會失蹤,文含徵不會死,紅沖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地步?
是不是,這一切原本該怪他強求呢。
這隻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無論是什麼都能舞出一朵花來的手,如今握著一把並不沉重的刀,卻在緩緩顫抖。
終於,刀映著雪光,搭在紅沖肩頭。
紅沖抬起頭去,雪花落進他眼睛,融化成了眼眶裡的一滴淚,他眼睫一顫,卻還是不肯閉上雙眼。
時至今日,能夠視物的感覺對他來說,仍然算不上是熟悉,而更陌生的是,在這個距離,這樣用雙眼靜靜地看著乘嵐——不是咫尺之間,也不是感知。
他突然微笑了一下,無聲地張嘴:你頭髮上沾了雪。
「我知道。」乘嵐冷冷回道。
紅沖又笑了一下,心說:也是。
他用目光一次又一次描摹、勾勒乘嵐的輪廓,用口型輕輕說:我對不起含徵、小草,還有你。
但也只有你們三個人而已。
後半句話被他咽了回去。
乘嵐還是冷冷道:「我知道。」仿佛除了這三個字,他拿不出任何別的話來回應了。
又一片雪花落在了紅沖眉心的妖紋上,冰得他微微眯眼。
你要殺我的話,我就不反抗了。紅沖說。
閉嘴的同時,他終於緩緩合上雙眼——似乎還是不太捨得,忍不住又睜開其中一隻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乘嵐。
他沒再說話,乘嵐看著那隻水光盈盈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卻突然明白了這句未盡之言。
「就讓我再看看你吧。」
終於,乘嵐手上用力,刀斜斜割進了紅沖肩頭。
痛得厲害,紅沖亦是這時恍然意識到,如今嵌在他肩頭的這把刀,方才是刀背向著他脖子的。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他突然聽到一聲低不可聞的話:
「北行有河。」
下一刻,那把刀一沉,刃就這樣敲碎紅沖的肩胛骨,然後驟然抽出。
血花四濺,妖物痛呼著化回原形,飛舞的血在半空中化為點點火苗,轉眼間燃成了沖天之勢!
項盜茵眼神一凝,閃身就到了乘嵐對面,向著那火苗中拍出一掌——不知為何,仿佛他眼花了一般,這一掌竟然拍到了乘嵐胸口。
乘嵐噴出一口鮮血,連刀也握不住了,就這樣被他拍得退出好遠,捂著胸口單膝跪在地上,不住地咳嗽著。
「乘嵐!」項盜茵驚呼一聲,卻顧不上關心他的健康。他抬手喚雨,竟然也撲不滅那團沖天之火。
直到方赭衣向那方向遙遙抬手,才讓那團火焰萎靡下來,漸漸熄滅。
然而,待得火勢停歇,場中徒留雪地上的一片焦黑,和一個狼狽不堪的斗魁真尊。
「惡妖」紅沖,連同那把刀,俱已不知何處去。
方赭衣臉色一沉,沒等他開口,場中就有人不敢置信道:「他竟然逃了?可我明明都看見乘嵐把他砍成兩半了!」
有了第一聲,就有人附和道:「是啊!從肩頭砍下去的,這也能跑得了?」
「好像是斗魁真尊突然動手引火……」
項盜茵銳利的目光掃過人群,眾人立刻安靜下來。
乘嵐輕輕擦拭了唇邊的血跡,臉色雪白,卻還是勉強開口:「項兄……你為何……」
「我?」項盜茵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方才明明是乘嵐抽刀,緊接著突然燃起火來起來,為防生變,他才貿然出手,想替乘嵐了結了那妖。他怕乘嵐惻隱之心,下不去手,且火起在先,他出手在後,究竟為什麼這一掌拍到了乘嵐身上?就連火也成了他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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