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珞杉把搜羅來的麻將牌交給紅沖,隨口提到:「你可要當心些,近日鎮上有不少你和乘嵐的流言。」
「流言還能怎麼流到我身上?」紅沖並不在意自己,畢竟他都已經是被引心宗帶頭懸賞、大小仙門聯合通緝的惡妖了,還有什麼好怕的?不過若是與乘嵐有關,他少不得有幾分好奇。
乘嵐的心不好讀,他這些日子悄悄試過太多回,竟然沒能讀出什麼秘密來,要麼是乘嵐毫無城府,要麼就是乘嵐待他實在心口如一,一句隱瞞都沒有。
他直接忽略了前一種可能,便不得不承認對乘嵐束手無策——但凡有任何與他有關的苦處,乘嵐都不會帶回家裡來,且並非放在心裡卻不宣之於口,而是心裡也真的不惦記。
程珞杉卻欲言又止片刻,委婉道:「鎮裡人說,『雲里的那位仙長』被山中精怪迷了魂,金屋藏嬌,樂不思蜀了。」
「金屋?叫鎮上人來看看我家哪有一樣金子做的東西。」紅沖呵呵一聲:「我在鎮上買東西時,怎麼大家對我都只是尊重、祝福?」
程珞杉不知道他在鎮上行走時是如何光景,卻明白議論人不能當面的道理。他沉吟片刻,緩緩說:「興許是因為仙門中的傳言。」
紅沖才眉心一蹙,露出幾分認真來。
「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都信了項盜茵一面之詞,包括善儀真尊,只有乘嵐一直主張要調查真相。」程珞杉說:「可乘嵐也拿不出證據來,漸漸地,就有參加過萬仙會的人說,乘嵐與『惡妖』春風一度,一日夫妻百日恩……加上善儀真尊如今也與乘嵐似乎不睦,這些說法流傳到民間,就成了乘嵐在萬仙會時就貪圖妖物美色,這回又被山裡的狐狸精迷惑,背信棄義,大抵就成了這般模樣。」
其實仙門與民間的傳言,還要更甚幾分,諸如「師弟屍骨未寒,乘嵐就與殺弟兇手苟且到了一起」、「乘嵐貪慾忘本,連師門都拋到了腦後,整日只顧與妖尋歡作樂」此類。
只是程珞杉打量著紅沖的臉色比夜色還黑,已不敢再說了。
程珞杉怕紅沖當場發飆,安慰道:「閒言碎語總要編排些香艷橋段才能流傳開,你別擔心,其實大家也知道,你們的關係並不是……」
「砰」地一聲,紅沖果然氣得把麻雀牌摔了一地。
「豈有此理!」紅沖咬牙切齒:「誰說我是狐狸精?誰說的?而且我根本不是山里來的!」
不等程珞杉動作,他又蹲下身,一顆一顆把麻雀牌撿回包裹中,抱在懷裡。
「等不了了。」紅沖低聲吩咐:「夏天我們就動手。」
「會不會太快了?」程珞杉正欲詢問,卻只覺得眼前一花,下一刻,枯井中早沒了紅沖身影。
第64章 豈是蓬蒿人(九)
紅沖回到家裡時,乘嵐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打坐。
他脫下蓑衣、摘下斗笠,不顧頭髮被扯得凌亂散開。又把麻雀牌隨手一丟,落了一地,也不收拾,自己直接豪橫地鑽進空處,躺到了乘嵐腿上。
噪音響聲、外物干擾,都不足以擾亂乘嵐修煉的狀態,只是紅沖這副情態罕見,乘嵐便忍不住脫離入定,緩緩睜開雙眼。
他見紅沖眼眶泛紅,大抵沒有十分生氣,卻裝出了百分的委屈來,雙手環抱著他的腰,鼻尖蹭了蹭他腰間的玉帶鉤。
真是……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怎麼了?」乘嵐撇開腦袋裡無端冒出來的繾綣臆想。
「那些流言,你怎麼都不告訴我?」紅沖問。
「什麼流言?」乘嵐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輕輕搖了搖頭:「我都沒放在心上,又有什麼值得告訴你,叫你難過的。」
不過,話說到這裡,他便知道,紅沖應當是今天去鎮上打麻雀牌,誤打誤撞聽到了流言。至於為什麼氣成這樣……
「蓮花比狐狸可愛多了。」乘嵐伸手捏了捏紅沖的鼻子。
紅沖便坐起身來,靠在乘嵐肩頭,欲言又止:「可是……」
他分明有話要說,乘嵐的心思卻不知該說是不合時宜,還是太合時宜地飄去了別處。
不知妖物是否天性如此,至少在一向克己守禮的乘嵐眼中,紅沖的生活習慣實在有些隨性。
比如此時,紅沖原本穿衣服就有些不仔細,如今這番動作拉來扯去,胸口已然半敞開,乘嵐目不斜視,也無法忽略這好大一片裸露的肌膚,很艱難才壓抑出就要冒出喉頭的那一聲清咳——但還是沒忍住。
夜風以迅雷不及掩耳,迅咳不及側目之勢,合上了紅沖的衣襟。
紅沖就知道他沒在認真聽,低頭一看自己那嚴絲合縫的衣領,笑了一聲:「都不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了,也還是不行?」
「行。」乘嵐說:「怕你著涼。」
且不說這妖物是何等體質,便說如今已近穀雨時節,怎麼會著涼?紅沖正要反駁,就見不知何時,雪花偏偏飄落,池塘水面已積了一層霜花。
四月飛雪?
不對……紅沖才反應過來:「你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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