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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道:比這苦得多的茶,他也早就習慣了,只是如今想喝也喝不到。

「那我們之前商量的事……」少男搓了搓手,試探道:「我能不能,就不去魔域了啊?」

「不行。」青年仙長淡淡道:「先去一趟,不喜歡的話,再商量。」

少男頓時成了霜打了的茄子,低著頭,再也不說話了。

青年仙長見他頹廢的模樣,出言開解:「你對魔域有誤會。」

少男不願承認那是誤會,低聲道:「大家都說那是犯了罪,被驅逐的傢伙才會去的地方,我雖是妖,但什麼也沒做,真的好無辜啊……」

「並非如此。」青年仙長說:「究竟如何,你該去親眼看看。」

少男忸怩著不肯答應,卻又不敢一口回絕,生怕拂了眼前人的面子,但口中忍不住嘟囔了兩句:「早知道就不告訴你我是妖了。」

如今這世道,妖物倒不似從前那般,總是需要隱居深山,或是夾著尾巴在仙門中「裝人」了。

大魔頭死後,斬殺大魔頭,立下救世之功的那位修士「照武真尊」在仙門中大力為妖修平反,至今已近百年,無論仙門還是塵世,人們都知道妖物同人一般,有好有壞的道理。

但妖修畢竟數目少,大多也不那麼習慣於總是被人當個珍奇物什那般打量,大多還是扮作人形行走,若有必要時,才會言明身份。

少男便是一位雨燕化形的妖,取名玉灩。

他修為不高,也不大樂於修煉,可以說是幾乎都還沒入門。

化形之後,玉灩整日混跡於塵世,做點雜貨郎的小生意,倒也樂得逍遙。

他的運氣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這回賣貨,他偶遇一位仙長,便是眼前這位青年。

仙長一眼就瞧出他的身份,問他願不願意跟隨自己修煉。

玉灩還以為是天降師尊,正要答應,卻發現仙長口中的跟隨修煉,就只是字面意思上的跟隨修煉,不收徒的那種。

這……玉灩剛露出一絲猶豫,仙長就改口說,不論玉灩答不答應,都得先跟他走一趟魔域。

魔域那是什麼地方?魔教的老巢,離各大仙門都隔著萬里汪洋,據說也是大魔頭紅沖的埋骨之地,正道中人若不是混不下去了,誰會主動往魔域跑?玉灩當然是一萬個不肯答應的。

只可惜,在這位仙長面前,他實在無力反抗。

在茶樓喝過了茶,仙長帶著玉灩,在縣城裡的客棧住下了。

玉灩從前都是化作原型在樹上做窩睡覺,這還是頭一回住店,見仙長叫了餐飯端上來準備吃,不禁疑惑:「仙長你不曾辟穀?」

如果不曾辟穀的話,說明修為其實也沒比他高多少……玉灩頓時覺得之前幾次開溜被抓包,莫非是巧合?

他逃跑之心方才死灰復燃了個苗頭,就聽仙長說:「辟穀已近百年。」

玉灩驚訝道:「那仙長你還這麼愛吃飯?早上見你,你買了我的燕窩;中午帶我去茶樓吃飯喝茶;晚上在客棧也要用飯,頓頓不缺席啊!」

仙長聽著,毫不在意地塞了一口白米飯進嘴裡,又配上客棧的燒肉、毛豆,和一小盞淡酒。

用過餐飯之後,他才淡然回應玉灩的話:「人間百味,是我貪嘴,想嘗嘗。」

玉灩注意到這位仙長喝酒時候,用的又是中午喝茶的那個樸素木杯,喝完用術法清洗後,再一次放回了乾坤袋中。

這個杯子,莫非是什麼法寶?玉灩心裡琢磨。

待得仙長酒足飯飽,玉灩在榻上合衣準備入睡,卻見一轉頭,那位仙長撩開對床的帘子,竟然也打算就寢。

「仙長,你不修煉嗎?」玉灩奇道。

「不差晚上睡覺這一會。」仙長鑽進被窩。

玉灩總覺得這位仙長竟毫無想像中的仙氣飄飄、不食人間煙火,反而接地氣得有點過分了,真的是個修士嗎?

一夜好夢,翌日,一人一妖整理行裝,準備去魔域了。

見仙長絲毫沒有召喚出寶劍的意思,玉灩沉默片刻,突然問:「仙長,我們不會要走過去吧?」

這位仙長太過於不同,玉灩實在擔心,畢竟他們現在可是離魔域足有十萬八千里啊!

「太慢了,你很想走過去?」仙長問。

玉灩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聽說金丹修士都會御劍而行。」玉灩期待地暗示。

仙長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手指一點,玉灩就上了天。

玉灩作為一隻雨燕,其實並不理解行於空中對人們來說,是一種怎樣具有新奇感和成就感的事情,他只是以為修士的御劍該有什麼特別之處——但觀眼前這位仙長的御劍,那真是毫無特別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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