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項盜茵那副模樣,與其說是自殺,倒不如說是明知如此會死,仍要撐著在死前最後告訴他什麼。
只不過從前萌生如此猜想時,紅沖並沒有證據。
直到現在……
他發現了另一個似乎與項盜茵的情況如出一轍的人——相蕖,他自己。
同樣是觸及一個關鍵的問題,頃刻間便開始神魂潰散。
第一次在霜心派,幸而乘嵐反應及時,定住了他的神魂。
第二次則是在靈山下,倒也有趣,紅沖利用幻術反將一軍,叫乘嵐陷入其中。
乘嵐曾說那是催眠禁制,而解開禁制的,竟然是藏官刀。
可紅沖如今心知肚明,藏官刀中並無神通——他的禁制,真的解開了嗎?
他腦中千帆過盡,眼前卻只是一瞬,孔憐翠支支吾吾答道:「奪舍……就是奪舍啊。」
方才,孔憐翠是一時衝動才口不擇言,眼下熱血褪去,哪裡敢當著乘嵐的面把這話說清楚。
但立於面前的,又是個神秘非常,似乎與那位「尊上」氣息相同的妖物,孔憐翠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別為難他了。」乘嵐突然出聲:「你若真想知道,我告訴你便是。」
只見乘嵐從懷裡掏出一枚手帕,展開後,裡面只有一團漆黑的渣滓粉末,像是什麼東西被烈火炙烤至碳化後破碎的遺骸。
乘嵐伸手捻了捻粉末,輕聲問:「你還認得這是什麼嗎?三百年前,你把它給了我,卻沒告訴我該如何使用。」
紅沖的遺物無非眼睛、藏官刀、花瓣三樣,若非要說的話,還得加上那枚木鎖。
此物原本就是乘嵐相贈,二人決裂之後,就像乘嵐悉心保留著木酒杯一般,紅沖也摘下了這枚鎖,悉心保管多年。
被交還給乘嵐時,上面多了一句他的寄語,看起來似乎就只是還給乘嵐一份聊做安慰的念想罷了。
但乘嵐既然說「如何使用」,紅沖便知,他定然發現了其中的關竅,想來是已經使用過,如此,也難怪那枚木鎖會化為焦黑的木灰。
「為什麼不告訴我?」乘嵐執意問。
紅沖便說:「得用之時,自有神通。」又忍不住稍稍蹙眉,低聲道:「自然,我寧可永遠不會有這一刻。」
話語間,孔憐翠卻聽出來幾分不對,見縫插針地叫道:「什麼意思?你、你真的是——」
未及話音落下,乘嵐瞥他一眼,便用幻術封住了他五感其四,又以露殺劍將他捆成了個粽子堆在一旁。
處理了貿然打擾的人,乘嵐才繼續道:「你真的夠狠毒。」
紅沖搖搖頭:「隨你怎麼說。」
旁的事他對乘嵐確實多有虧欠,乘嵐一難過,他就自覺地收了花招,無論怎樣都肯順著乘嵐。
唯獨這件事,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是會這樣做。
見他不為所動,乘嵐卻是莞爾一笑:「但你到底棋差一著……它根本沒能留到你想像中的『得用之時』。」
「怎會?」紅沖的目光落在那捧木灰上,遲疑道:「那它又是如何變成這幅模樣?」
「你還不肯說,那就我來說。」乘嵐上前幾步,將木灰送到了紅沖眼前,若非二者皆呼吸輕慢,恐怕氣息吹拂下,早就被木灰撲得灰頭土臉。
「你刻上那行字,是為了掩飾其中的術法,而我倒不知,你是在什麼時候與江姊私下來往,學了這一手字訣來,叫我都懵懂無知許多年。」乘嵐笑道:「若非我陰差陽錯地入了魔,還真的能叫你逃過去……逃過這裡面,你的『苦心』!」
他所言盡皆屬實,紅沖無法反駁。
作為魔尊的那八年,紅沖私下與游元尊者、江合心二人確實有些來往,血海深仇隔在中間,也是花了好些年的功夫,又派出程珞杉從中斡旋,才勉強算是達成了這道交易——紅沖助江合心重修正道,江合心則將這道字訣秘法傳予紅沖。
之所以在這枚木鎖上如此費盡心思,不過是為了保護木鎖中藏著的神通不被人發現,能夠發揮應有的作用。
「那是你的蓮子。」乘嵐顫聲道:「你之所以說你從沒想過竟能重修,便是因為你將僅剩的法力與一絲神識都凝結在其中,什麼都不剩下了,所以才絕無重修的可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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