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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嵐亦凝視著那雙眼睛,反問他:「如何,才算是墮落?」

在那雙不滅真火浸燃過的神通之下,他本不該有反問的機會,除非,紅沖早已從他心中讀到了真正的回答。

是要殺人作惡,才算是墮落嗎?

乘嵐覺得,那不是紅沖的本意。

但若只是成魔成鬼……早在許久以前,乘嵐就已經墮落了。

「多此一舉。」乘嵐評價。

「並非,並非。」紅沖的雙眼並未熄滅,繼續問道:「那兄長肯不肯再答應我一件事?」

這話勾起了乘嵐不太美妙的記憶,他下意識地眉頭一抖,緩緩道:「不可作惡,不可為禍世間,還有……不可再騙我殺你傷你。」

他雖如此設下限制,實則心中並不認為紅沖當真會讓他做什麼窮凶極惡之事;而如今二人已然算是交心,紅沖也曉得了他不願成仙,沒有什麼那般兩難的糾結,想來紅沖也不會再提出那般要求。

只是,舊事到底在他心裡刻下一道無法癒合的疤,令他重獲至寶也不能安寢,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重複:不要再騙我,讓過去重演。

聞言,紅沖「撲哧」地笑出聲,氣息拂在乘嵐的臉頰上,吹起一片緋色。

紅沖笑道:「還說多此一舉?換了你,不也是一遍又一遍提起此事?」

乘嵐被戳中,卻也不惱,只讓開臉,讓肌膚離紅沖稍遠些,好儘快冷靜下來。

然而,他只不過是稍稍退讓的動作,紅沖卻果斷地離開懷抱,終止了這段曖昧的談話。

未及解釋,就聽紅沖笑意吟吟道:「不答應就算了。」

乘嵐的動作猛然停滯,甚至連表情都僵在那個似乎有些赧然的瞬間。

什麼叫不答應,就算了?

不答應作惡,還是不答應再一次殺死他?

第94章 丹青兩幻身(三)

原本暖意融融的氛圍如懸河注火,陡然被澆成了一攤萎靡的腐灰。

好半天,乘嵐才艱難地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什麼意思?」

紅沖輕嘆一聲,無奈道:「兄長莫要擔心,此事說來話長……」

未及說完,乘嵐已屈指輕彈,又將他化成了石鐲的模樣鎖在手中,氣息不穩道:「先回答我——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想要我做什麼?」

紅沖才好繼續道:「說來話長……但我少不得要從頭說起。」

「那就長話短說!」

見乘嵐急得堪稱神智昏昏,紅沖暗道自己這個話頭開得不好,但事到如今,他仍然覺得或許化出人形來與乘嵐細說,總是更好些,於是故作可憐道:「兄長,你捏疼我了,能不能先放開我……」

「快說!」乘嵐忍無可忍。

一聲怒吼,嚇得山下林中飛起群群候鳥,紅沖被震得石身都顫了三顫。

巨大的威壓下,他咬了咬牙,改口利誘:「你不看著我,就不怕我又給你下套?」

乘嵐聲如寒冰:「你發過誓——你敢。」

但沉默片刻,乘嵐也不知是否有察覺出他這話暗含的求和之意,終於又令他恢復人形,雖然動彈不得——他躺在乘嵐懷裡,被乘嵐薅著頭髮,捏著臉。

乘嵐陰沉著臉地湊近他,似乎一言不合,就會從他臉上咬下一口肉來,慍怒道:「好不容易才安生下來半天,你又想發什麼瘋?」

紅沖只好低眉順眼地娓娓道來:「並非我要發瘋,而是三百年前,楓靈山爆發火山之難那事,我一直在想,斗魁真尊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如今,總算有些眉目了。」

聽他提起項盜茵,乘嵐難免氣息一頓。

紅沖連忙道:「不是我想逼死他,是他被下了催眠禁制——就像兄長曾經發現,我識海中也有那般禁制,一旦觸動,當即神魂潰散,難以轉圜。」

乘嵐立刻問:「那你識海中如今……」

「如今自然是安全了。」紅沖道:「自記憶恢復起,那禁制就已消失不見,反而陰差陽錯叫我猜到半分,究竟是何人在我與他的識海之中設下禁制。」

他本以為乘嵐會順著他的思路問出「那是何人」,不料乘嵐眼神一凝,質問他:「那我從前問你時,你為什麼要應下此事?」

紅沖:「……」

紅沖只好誠實道:「當時……以為必死無疑,萬念俱灰,便不想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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