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一眼乘嵐,淡淡道:「他有了牽掛,就只能自己去死了。」
至於這牽掛究竟是誰,是萬千無辜修士,是紅沖為數不多的「友人」,還是那孤零零的一個人……究竟誰占得更多,便是紅沖自己,恐怕都無法回答。
乘嵐已是眼眶發紅,渾身顫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所以他本不必死……」
聞言,素旋綺哼笑一聲,意有所指道:「那原本就不是什麼『死』,但換了他,被私情蒙蔽雙眼,才會覺得那是死。」他補充一句:「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一絲法力而已,分不清孰輕孰重,也很正常。」
「但我還活著,我一日不死,這份法力又怎會消散於天地之間。」素旋綺話鋒一轉,繼續道:「我將他置於石中溫養,卻不料他竟肯走重修之路,一不留神,就逃出我的掌控,真是……」
只道說來也巧,重修之後的紅沖化名為相蕖,隱藏妖修身份,又成了霜心派弟子,卻沒被素旋綺發現。
「直到他在靈山上騙白孔雀,我才知道,原來他在這裡。」說到這裡,素旋綺微微皺眉,似幾分被戲耍的不爽,又如掌心之物脫離掌控的惱火。
「至於真尊,」素旋綺復又看向乘嵐,「我對他無所不知,利用你們之間的舊事作了文章,其實只是為了將你引來火山,將一切化解——畢竟,照武真尊,你實在是很神秘。而這些事背後淵源頗多,我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只要你肯按我說的做,讓我取回法力飛升,我自然也會將紅沖剝離出來,完璧歸趙。」
他未明說,乘嵐腦中的迷霧卻如被風吹散,遲疑著道:「你是為了藏官刀?」
「非刀也。」素旋綺虛指乘嵐雙眼:「是我的眼睛,還有你心口的那根苗,它們可都是我的東西。」
「可那雙眼睛,已經還給紅沖了。」乘嵐不自覺地握住了腕上石鐲,似有幾分惴惴不安,「若紅沖當真已與你融合,那雙眼睛,也該在你身上。」
「不。」素旋綺搖了搖頭:「他把那雙眼睛藏起來了,照武真尊,你覺得,他會放在誰的身上?」
即便不談感情,自乘嵐從熔岩中撈出紅沖那時起,紅沖也根本沒有機會與他人接觸。
乘嵐抬手輕輕捂住自己心口,似乎有些惶然。
「別擔心,這火傷不了你。」素旋綺道:「我能讓你重新見到紅沖,只要你把我的法力、神通盡數歸還。」
「你們本為一體……」乘嵐怔怔地呢喃自語。
他似乎仍然想說什麼,卻突然偏過頭,皺眉看向遠處。
素旋綺好奇地順著他目光望去,只見寸碧遙岑連著汪洋萬里,並無任何異常。
他正心生疑惑,忽覺眼前白光大放——有什麼東西纏住了他的頭!
「乘嵐,別被他騙了!」一聲冰冷的呵斥聲響起,甚至撕裂了整片火山。
素旋綺擺脫眼前白光,閃身退開,見周遭風景如在墨跡未乾的畫上潑了水般漸漸暈開,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又驚又怒道:「幻術?可是,你怎麼——」
怎麼有能力做到這一切?又是從何而起?
然而,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有另一股力量竟然自體內而生,正勉力與他對抗,硬生生讓他咬緊牙關,抿著嘴唇,哼哼著說不出一句清楚的話來。
而破開幻術之人也已現出真容。
她一甩拂塵,便將不遠處的素芸生攏到自己身後,掃視雪原片刻,回想起素旋綺方才所言,不禁向乘嵐道:「……我是不是壞事了?」
乘嵐不置可否:「師姑娘,莫非你也知道他的身份?」
師仰禎冷冷反問:「我的徒弟,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不,姐姐,他是——」素芸生反駁。
「他是素旋綺。」師仰禎語氣肯定,又重複了一遍:「他是素旋綺!」
不等乘嵐和素芸生再開口,她眼中染上幾分痛惜,沉聲道:「但他鬼迷心竅,如今人不人、妖不妖,早已不堪為正道,我作為師尊,合該替天行道,將他——」
「人不人、妖不妖」幾字聽得乘嵐眼皮狂跳,心頭突然湧上個很可怕的猜測。
而他心底,竟也浮現一聲:正是。
唯有素芸生一頭霧水,連聲追問:「可我偷了那節藕,那是師兄,不是嗎?」
「那節藕的身體已給了你!」師仰禎對他道:「它本就殘缺,好不容易重修出的身體也給了你,早就修煉不得了!」
「而他……」師仰禎銳利的目光望向素旋綺,聲音冰冷:「是我貪慾橫生的徒弟,將那節半生不活的藕吞食之後,神魂與其中怨念相融,生出來的邪道。」
乘嵐偏開頭,不敢提自己也曾動過類似的心思。
見素旋綺那邊竟然詭異地安靜下來,機會難得,師仰禎連忙竹筒倒豆子般將諸多內情盡數說來:「他身負詭異神通,在芸生腦中種下催眠禁制,以防芸生誤將那節藕的秘密泄露出去。可這事關芸生的來處,但凡修行,怎能不對此求索?因此,我費盡心思,才封印芸生的識海與記憶,這禁制反噬我身,叫我這些年也混混沌沌,記不清太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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