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鳳翥點了下頭,勾了勾手指,梁儼附耳傾聽。
梁儼聽罷蹙眉道:「那大舅二舅怎麼辦?」
「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舅母和小輩們能逃出來就無妨……阿儼,做大事總是要死人的。」沈鳳翥咬緊牙關,「你答應我,若你登上帝位,你必須追封我大舅二舅,保他們的妻子兒女一世榮華。」
淚珠無聲淌過白皙面頰,梁儼伸手拂去,鄭重道:「鳳卿,我答應你。」
沈鳳翥胡亂用袖子揩去頰上水痕,起身走到書案前潑墨揮毫。
他在給大舅二舅寫信。
大舅二舅必須留在玉京,至於舅母和表兄弟姊妹可以先以祖母病重為由,讓他們回去侍奉湯藥。
江南富庶,是大燕稅收的重心,他與阿儼商量好了,戰火決不能燒到江南。只要舅母他們回了山陰,有了虞家庇護,大舅二舅的血脈就能延續下去。
沈鳳翥的信送出去半日後,朝廷來人了。
天使攜聖旨而來,梁儼等人擺香案迎之。
慶和四十二年十月二十八,燕帝下旨傳位太子漱。
燕帝起旨昭告天下:
朕受命於天,勤政愛民,萬國來朝,大燕儼儼盛世。然近來朝中奸臣作祟,穢亂宮闈,朕陷於危難,社稷岌岌。然太子漱深感天命,心懷忠孝,起兵誅奸,安定時局,可堪大任。朕年邁病弱,故傳位太子漱。
梁儼接過第一道聖旨,接著天使又拿出第二道聖旨。
太子漱登基,百官朝賀,改元承天,下旨州郡刺史,四方節度進京拜見新皇。
等天使離去,梁儼即刻下令,讓北地六州刺史到薊州議事。
梁沈二人重新商定了計劃,雖比原定計劃提前了半年,但新皇詔令已下,若此時瞻前顧後,必然錯失起勢時機。
沈鳳翥看著身側之人,嘴角勾起淺笑。
阿儼哪裡是傻子,明明最聰明不過了,看似是他在運籌帷幄,可到了大事上,掌方向拿主意的還是阿儼。
自己才是被他哄傻了。
兩日之內,六州刺史齊聚節度使衙門,少頃,鎮北軍的將領陸續到場,大廳之內燈火通明,侍女端茶遞水來回進出,眾官將卻沉寂不語,氛圍緊繃至極。
梁儼坐於最高位,環顧四周,不停扭轉左手無名指上的紫寶石戒指,見人已到齊,緩緩站起身,看向鄭繁筠。
鄭繁筠遠在幽州,不知玉京局勢,崔黃二人送了急信給他,他才得知來龍去脈。
太子梁漱勾結禁軍,先踏平了宰相府,殺了王相,後披甲入宮殺了王昭儀和萬壽公主,將陛下軟禁於天熙台,逼迫陛下退位。
鄭繁筠當即快馬加鞭趕到了薊州,沒想到正好撞上新皇的令官出城。他當機立斷斬殺了令官,向榮王闡明真相,請他進京勤王,救出陛下。
「諸位,諸位——」鄭繁筠站起身朝四周拱手,「太子梁漱謀逆,將陛下囚於宮中,逼迫陛下讓位,此等逆行有違天道人倫。如今朝局不穩,奸人當道,我等是大燕之臣,食大燕之祿,必得匡扶正義,剷除奸佞,救陛下於水火,復大燕之正統。」
鄭繁筠見眾人頻頻點頭,一甩衣擺,爬到梁儼腳邊跪下叩首:「殿下,您乃文懷太子之子,陛下之孫,乃大燕正統血脈,臣求您起兵討賊,匡扶燕室江山。」
鄭繁筠心中打鼓,無論誰當皇帝,這小榮王的地位榮華都有保障。他這一把也是在賭,賭榮王對陛下的忠心。
鄭繁筠摸了摸腰帶,他此刻與榮王只有咫尺只隔,他身配腰帶劍,若榮王答應,那他就輔助榮王進京,若榮王不答應或想擁兵自立,那他就殺榮王代之,率領鎮北軍進京勤王。
他雖出身淮安鄭氏,但卻是旁支中的庶子,不受家族重視,生活拮据,若不是陛下慧眼識珠,他何來今日榮耀顯達,如今陛下被困,他豈能坐視不理,臣服太子梁漱。
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事到如今,他只能這麼做。
梁儼將鄭繁筠扶起,目光中透著堅定和欣慰:「本王既是陛下之臣,也是陛下之孫,於忠於孝都不能坐視不理,如今陛下被囚,臣民不安,本王決心討伐逆賊,救陛下出囹圄,還大燕山河安寧。願爾等忠臣良將隨本王共伐不臣!」
鄭繁筠聞言大喜,又重重跪地:「殿下大義,臣願赴湯蹈火,助殿下討伐逆賊!」
眾人聞言皆跪地稱是,願清肅奸佞,復大燕正統。
次日,鄭繁筠主動請纓書寫討賊檄文,榜眼郎君情文並茂,字字珠璣,有筆掃千軍之勢,將太子梁漱謀權篡位之罪行呈於紙上,引得群情激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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