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他擋住了對方的攻擊!
黃昏浩大,艾西禮感到有血從頭頂流下,眼前鮮紅一片,像無數玫瑰鋪天蓋地而來,鐵鏽和風沙的味道在口中瀰漫。
他乾脆閉上了眼,正如夏德里安所說,將身體交給直覺,在芭蕾教室的無數場舞蹈中淬鍊而出的疼痛又令人目眩的直覺——
艾西禮在黑暗中感到無數思緒在瞬間斷裂。
而後碎片收束,呼嘯而出。
正如一片玫瑰花瓣的弧度蘊含著最精密的數學算式,艾西禮閉著眼,依靠直覺在黃昏中揮出一刀。
這一刀無比精準,仿佛無數次計算後得出的完美結論,但是在冷靜之下還隱藏著某種瘋狂、某種脫胎於人之本性的毀滅欲望,兩種截然不同的成分混為一體,像數學家開始著魔,或者野獸擁有了理性。
又或者更準確的說法是,人本就是理性與瘋狂的集合,而此時此刻,他開始真正學會運用這兩種本能。
噗呲一聲,艾西禮手中的刀捅進了對手體內。
對方似乎感到難以置信,但隨即又恍然大悟,嘶啞地笑了起來:「……果然是夏德里安……哈哈,他教出來的東西……」
艾西禮置若罔聞,他的手很穩,像擰動門把手那樣,將刀尖轉過一圈。對方立刻發出一聲悶哼。
艾西禮什麼也沒聽見,他只覺得糊在他眼睛的血開始褪去,他看到黃昏中被風沙侵蝕的樑柱。
他眨了一下眼,乾脆利落地將刀刃橫向拉開。
鮮血狂噴而出。
鋪天蓋地的玫瑰再次將他的視線淹沒。
有一種天賦,擁有它的人具備無與倫比的空間感知力和數感,他們可以一眼辨認出物體的黃金比例線、在極短的時間內得出複雜算式的結果,甚至不必運用心算,只是通過直覺。艾西禮某種程度上就是這樣的人。他在藝術上的造詣皆歸於此,無論是線條的勾勒還是音符的排列,歸根結底都是數的感知。
夏德里安作為老師,天才又惡趣味地引導了學生的這種能力。如果說之前的艾西禮只是個富有數感或者身手尚可的青年,那麼夏德里安將自己的影響施加於他,教導他火的哲學與血的藝術,把某種欲望抽離出來,稍加引誘,再撥弄萬花筒似的輕輕一轉——
一件脫胎於他、但又與他截然不同的傑作,就這樣大功告成。
美而猖獗的暴君養育出了瘋而冷靜的子民。
局面被逆轉,對面罵了一聲,以一個相當刁鑽的角度,鬼魅般從艾西禮手底滑脫,而後就地一滾,極其迅速地掏出一把槍——
艾西禮回過神,正看到黢黑的槍口。
來不及躲了。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未發作,艾西禮感到後背一陣大力襲來,他整個人被踢出去老遠,他從地上爬起來,抬頭,正看到最後一縷夕陽。
夕陽中,比玫瑰更濃烈的猩紅從他眼前閃過。
一道笑聲響起,是艾西禮再熟悉不過的嗓音,「半年沒見,身手有進步。」
艾西禮深呼吸:「……老師。」
是夏德里安。
夏德里安就這麼突兀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神廟中,他和艾西禮擦肩而過,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不遠處的黑衣人。對方似乎被夏德里安的出現驚了一瞬,接著罵了一句什麼,而這絲毫沒有延緩他手上的動作——比起面對艾西禮時的戲謔,此時黑衣人的殺意明顯不在一個程度,他毫不猶豫地連開數槍,很顯然,他認為此時的場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夏德里安的動作更快,自玫瑰廳的殺人現場之後,艾西禮再一次見到了夏德里安的衝鋒,他甚至看不清夏德里安有沒有被擊中,但對方的腳步絲毫沒有遲緩,刀鋒般衝到黑衣人面前——
待夏德里安站定,艾西禮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他這才看清,夏德里安手中也拿了一把槍,槍口正冒出硝煙。
夏德里安一腳踩進黑衣人嘴裡,直接塞住了他的牙關,接著重新上膛,同樣毫不猶豫地連開數槍,每一槍都正對著對方的關節。每一次槍聲響起,腳下的人都發出一陣抽搐。
艾西禮沒怎麼見過夏德里安在芭蕾教室之外的地方動手,但是能讓夏德里安防備到如此程度,非要把對方廢了才能罷休——
槍聲落定,夏德里安終於回頭看他,道:「這是中心派的人。」
他卸了對方的牙關,而後走到艾西禮身邊,俯身看著他,「這是你撒嬌的方式嗎?」
艾西禮坐在地上,「……您說什麼?」
夏德里安踢了他一腳,挑眉,「還要我拉你起來?」
艾西禮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而後道:「您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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