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予憶低聲對言凜說:
「你先回去吧,我會把這裡的魔物魂魄都送往鬼界往生。」
他言凜還是不是魔尊了?這還是不是魔界了?他就只是個帶路的嗎?!
……好像他除了帶路,也沒什麼能做的了。
言凜悻悻地說:
「那你們有什麼事情再聯繫我。」
太挫敗了!
……
言凜離開後,月予憶才走到景澈身邊,安撫地握住了他的手:
「緩過來了嗎?」
景澈反手緊緊攥住月予憶的手,呼吸聲沉重,胸膛劇烈起伏著。
靈氣在魔界會受到壓制,幸虧月予憶提前讓他適應了魔氣入體的感覺。
疼痛和靈魂深處的混亂感再次襲來,惡魂碎片和囚魔池產生了共鳴,耳邊的嗡鳴聲響徹。
囚魔池在喊他跳下深淵,成為它的一部分。
這種感覺,很熟悉。
月予憶安撫地牽著景澈的手,等待景澈慢慢緩過來。
這個過程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景澈再次恢復神智的時候,衣服已經被冷汗浸透。
冰涼的掌心傳來月予憶的溫度,景澈低下頭,愕然地發現,他把月予憶的手掌攥出了紅痕。
……很漂亮。
景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
先是魔氣入體,再是這一遭,景澈隱約覺得有什麼發生了變化。
他的靈魂中完全屬於他自己的部分增加了,景澈也因此能分辨出更多情感。
比如他很確定,他現在不想鬆開月予憶的手。
景澈低垂著頭,放輕了動作,揉捏著月予憶的手,像是心存愧疚的徒弟不知如何道歉,只好用這樣的方式撫去師尊手上的紅痕。
「師尊不疼,沒事。」
月予憶輕聲安慰著景澈,沉默半晌,又說:
「看來我的猜測沒錯。」
「什麼猜測?」
「關於前世你為什麼會前往洪荒陣的猜測。」
景澈的動作頓住了。
這就是他重生的理由。
他要知道自己是誰,前世究竟是被誰引到了洪荒陣。
可看著月予憶如今悲傷的表情,又想到了自己剛才聽到的,來自囚魔池的「呼喚」。
那種和洪荒陣與忘川河相似的,自靈魂深處響徹的呼喚。
景澈明白了答案。
他放開月予憶的手,聲音平靜如常,神色死寂:
「自始至終都沒有那個指引我去洪荒陣的『人』,是嗎,師尊?」
月予憶哀傷地看著景澈,終於無聲地嘆息著,輕輕抱住了他:
「這個世界讓你受苦了。」
原來如此。
景澈忍不住笑了一聲。
原來指引著景澈成為開啟洪荒陣的,就是洪荒陣本身。
洪荒陣、囚魔池、忘川河,整個六界的惡念,都在渴求著景澈的力量。
數萬年前,為了維持六界的「善」,神界讓萬世景中的魂魄散去了一半。
從那之後,這個世界的「惡」貪求著魂魄的另一半。
良久,景澈才回抱住月予憶,將雙臂一點點收緊,最後變成把月予憶牢牢圈在懷中的姿勢。
他要靠這樣的方式來確定,這世界對他還是留有一點善意和愛的。
景澈沒做錯任何事,他只是被世界當成了上好的祭品,亟待吞噬,不剩分毫。
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嗎?
景澈緊緊抱著月予憶,心中沉寂已久的毀滅欲望再次沸騰。
如果這世界不想讓他好好活著,他憑什麼還要愛著這個世界?
他是不是該順應著靈魂深處的念頭,順著前世所有人的說法,成為毀天滅地的惡種,毀掉這個世界?
可他捨不得。
景澈沉默著收緊手臂,滾燙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最後成為落在月予憶肩上的冰涼水滴。
他痛苦的根源就在於此。
他想毀掉這個世界,可他捨不得。
「我該怎麼辦?」
景澈低聲喃喃著:「你讓我順心而行,但我根本不知道我想做什麼。我真的有自己選擇的權利嗎?」
月予憶輕拍著景澈的後背,溫柔地回答:
「你當然有選擇的權利。景澈,這次一切都與你無關,世界的惡念不該被你一個人擔在肩上。你是誕生於六界之外,重回六界之中的澄澈至寶,你不是世界的祭品。」
「如果我能狠下心,徹底成為惡種,我是不是就不必這麼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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