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老孫就沒打算把這家店買回去。
他來酒吧之前,就已經瘋了。
「把店還給我,不然我就把你們都殺了!」。
這是報復社會的瘋子在揮著尖刀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的第一刀砍向了毫無防備的顧縱。
在顧縱驚駭到忘記躲避的那一秒,在刀刃已經劃開了顧縱的手臂的那一秒——
月予憶用盡全力,把顧縱推開了三米遠。
被其他人調侃為「逆天」的力氣,把顧縱從死亡的邊界線推回了人間。
於是瘋子的第二刀砍向了月予憶。
緊接著是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直到月予憶用最後的力氣抄起了吧檯上的一瓶酒,狠狠砸向了瘋子的後腦。
只是短短几秒,短到不足以踉蹌的顧縱衝過來挽救什麼。
一切就結束了。
這是杜警官第三次接手和酒吧有關的案子。
他認得藍焱,認得月予憶,更明白此刻對於藍焱來說有多難熬。
另一位警察走過來,小聲地問杜警官:
「那位是誰?」
「月予憶的男朋友。」
杜警官低聲回答。
「我不是。」
藍焱出聲,平靜地反駁了杜警官的話。
搶救的紅光映在藍焱的眼中,與他眼底的血絲糾纏成一片,分不出他此時究竟因何而紅了眼眶:
「我還不是她男朋友,等她醒來之後親口承認了,才算數。」
顧縱的喉嚨中擠出了一聲壓抑至極的低啞哭泣,他的雙膝失去支撐的力度,頹然地砸在了醫院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
「應該是我,躺在那裡的應該是我,我對不起她……」
顧縱跪在搶救室外,一拳砸在了地面上,手上沁出鮮血被淚水暈開,模糊成片。
「別這樣。」
藍焱轉了過來,動作僵硬得近乎生鏽的人偶。
他看著淚流滿面的顧縱,輕笑了一聲,眼眸卻如即將乾涸的枯井:
「別讓她折壽。」
杜警官不忍心地轉過身去,抹了一把眼睛。
他打心眼裡佩服月予憶這姑娘,更心疼她。
杜警官自己的女兒比月予憶小兩歲,他看著月予憶這個獨自摸爬滾打長大的孩子,難免心酸。
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藍焱重新轉了回去,空洞的視線執拗地盯著刺眼的紅光。
哭什麼哭,跪什麼跪。
她還在搶救呢,她……
她會沒事的。
一定會的,對吧?
兩個小時,從酒莊到醫院,這一生最漫長的兩個小時,藍焱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的。
他更不知道,這兩個小時,月予憶又是怎樣熬的。
月予憶沒有任何親人。
被送到醫院之後,她強撐著微弱的意識,簽署了自己的病危通知書。
藍焱從沒有這麼具象化地理解什麼是「無能為力」。
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紅光把眼眶刺得乾澀,耳邊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再也聽不見外界任何喧囂。
聽到的是她,看到的也是她,明明清楚地知道那些都是幻象。
醫生的表情無比糟糕,說著藍焱聽不懂的話。
「……我們會盡力,但是現在情況很不好……」
「……請做好心理準備……」
他聽不懂。
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將時間殘忍地隔絕在搶救室外。
藍焱仿佛在替月予憶經歷一場走馬燈。
「想出來了一個特別適合的比喻。我談一次戀愛,就是帶著我的男友殉情一次。」
不行,你現在還是單身呢,你的待轉正男友順位一號還在外面等著你呢。
殉情是兩個人的事情,你不能丟下我。
「有你抓著呢,我掉不下去。」
我就在這裡,月予憶,我就在這裡。
我怎麼好像要抓不住你了。
「死後變成大英雄,不如好好活著當個普通人。」
這是你自己說過的話,好好活著,和我在一起,或者把我甩掉,隨便怎樣都好,只要你好好活著。
怎麼就當了大英雄。
「你死了,我會心疼。」
月予憶,你死了,我也會心疼。
我現在心疼得要死掉了。
你醒過來,再救我一次,好不好?
紅燈熄滅。
搶救室的大門再次開啟。
門外眾人一擁而上,迫切地想從醫生口中得到一句搶救成功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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