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柔軟厚實的羊絨毛衣崩開了線,變形嚴重,但最重要的損壞卻是上頭沾滿的灰黑印跡,以及凝固的暗色血跡。
他心下一沉,大跨步走近羅閔,聲音陰冷地叫人汗毛直立,「我問的是我的貓在哪?」
一隻耳不安地躁動,卻受制於項圈的拉扯,用力到令它無法動彈一步,只能落在羅閔的身後。
較之黑犬的敏感反應,羅閔像是絲毫察覺不到男人泄露出的危險氣息,唇線拉得平直,用裴景聲最嫌惡的固執眼神回視。
「你應該猜得到。」他聲音輕飄飄的,一點也不為吐出這句話而感到悲傷或恐懼。
很快,他來不及反應從嗓間擠出一聲痛哼。
裴景聲不為著小小的示弱心軟,他將羅閔提起來,一手卡住他尖削的下巴,一字一句道:「這沒意思。」
神經一寸一寸跳動,羅閔忍受前額的脹痛,即便落在男人手裡也半點不落下風,「別對我發瘋。」
說罷,他兩手抓住裴景聲小臂一扭,忍住一拳砸在他面上的衝動後退數步,後腰抵在櫃檯角落,渾身不受控制地一顫。
「一隻耳,不許動!」羅閔大聲喝止一隻耳暴動,把它召回自己身邊。
「它好幾次差點死了,但最後都沒事。」裴景聲死死盯住羅閔,骨節攥得發白。
羅閔謊話連篇,前言不搭後語,他沒法相信從他口中說出的任何一句話。
黑貓不吃不喝都能活蹦亂跳地偷辣椒吃,早上他把黑貓完好無損地送出門,它比以往都有精神,尾巴打人的力度都比平時大,怎麼可能出了事?
羅閔一心想就此脫離裴景聲,此後無論如何都不再與他有交集,裴景聲要再多錢,他都會盡力給。
但唯獨要一隻乖順懂事的寵物,他給不了。
涼意從地面沿著褲腿向上竄,唯有一隻耳貼著的部位傳遞暖意,「一隻流浪貓,野性難馴,做出什麼事兒來都有可能,沒凍死餓死在街頭是好運,但誰也說不準有什麼意外。更何況,你和它相處的時間並不久,你不了解它,它對你也沒有太深的感情。既然羈絆不深,這樣的結局很難接受嗎?」
他許久沒說過那麼多話,一時氣喘,將最後一句「不如養只新的替代」吞回口中。
「閉嘴!」裴景聲高聲喝道,他看著羅閔,幾乎想用眼睛從他身上掏出一個洞來,「陳嘯呢,讓他來和我說。說不清楚,就和律師談。」
第37章
「這件事和他沒關係。」羅閔說的是實話, 陳嘯和這事兒一分錢關係都掛不著,「再過幾天,我會把陳嘯收到的錢一起打過去。」
再過不久,宣傳片的尾款就該到帳了, 正好補上。
「我要的不是錢。」裴景聲從未有過這樣盛怒的時刻, 心臟被擠壓到無法工作,痛楚與他隔著一層介質。
「那你要什麼?我說了你的貓不在這兒, 它從頭到尾就不屬於你。」
羅閔對待他像在安撫一個無理取鬧的稚童, 又像是走投無路了只好用賠償了事。
裴景聲太自傲,他只信自己親眼所見, 只遵從自己內心行事, 在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前,他絕不肯能就此離開。
「我要怎麼相信你這樣的人?」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羅閔,冷峻的下巴傲慢。
他看著羅閔, 就像看著一隻淋濕在牆角的老鼠,溫文爾雅均是虛偽的面具。
只要他願意,這裡的每一塊磚土都將合法屬於他,鑿開牆體,挖開路面, 讓黑貓再也無處遁藏。
羅閔於他, 也不過是無意間發現磚縫中長出的嫩苗, 一時興起的關注, 改變不了什麼。
即便他有錯,又怎麼樣。
輪不到羅閔提醒, 更遑論指責。
人與人之間,埋著更深且不可跨越的鴻溝。
轟隆一身雷響,雨滴重重擊在雨棚, 羅閔看著裴景聲鑽入鋪天蓋地的雨幕,聽黑貓的名字高高低低響起。
風颳得太急,狹窄的巷道如鬼魅哭泣,很快人聲便不可聞了。
裴景聲走了,羅閔卻還站著。
那張卡依舊躺在櫃檯上,羅閔沒有收回,裴景聲更沒拿走。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辣笔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