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累一日又在暴雨中來回奔波,本該輕易進入睡眠,裴景聲卻過分清醒。
他閉著眼睛,毫無睡意,與黑貓相處的片段歷歷在目。
黑貓躲在抽屜里,被找到時瞳孔都縮成細縫,不情不願地掙扎,最終還是被帶走。
威風凜凜叼著燈籠椒,靈巧地躲過眾人,慢條斯理地進食,抓回懷裡在肩頭留下一點水痕。
陽光透過一塵不染的玻璃,落在他黑色的毛髮,他第一次主動地將兩隻爪子搭在他手心,眼珠如碧璽般奪目。
他也像現在這樣,睡在自己身邊,不安分地甩著尾巴,聚精會神地看毫無邏輯的動畫片。
他們有過愉快的經歷,但所有、所有的回憶都建立在裴景聲與一隻貓上。
裴景聲偏愛的是一隻取名為文文的黑貓,而不是冷峻著臉獨立的羅閔。
可貓與羅閔,實為一體。
他究竟在乎的是黑貓本身,還是承載著羅閔靈魂的……人?
昏暗中的蒼白清癯的手,直白離奇的夢境,猶如驅散不了的鬼魅,始終盤旋在眼前。
暴雨中的錯愕與難平的心緒交織著,說不清,道不明。
他放不下黑貓,割捨不了難以釐清界限的喜愛,所有的決策都不作數,只能等待羅閔醒來。
是以黑貓的形態,還是以青年的形態相見更好,裴景聲無法抉擇。
他在無聲中煎熬,等待天明。
黎明破曉,床側陡然下陷,裴景聲當即睜眼。
呼吸聲更清晰,對身側的存在感知強烈,裴景聲等待許久,未察覺到羅閔動靜。
還在睡麼?
唯有他輾轉難眠,為此焦心難安嗎?
裴景聲霍然起身,轉過上身看向身側。
羅閔的確還睡著,卻不似他想得那般恬靜。
眉心緊蹙,在睡夢中也顯得不安,眼尾拖長,睫毛下垂搭在下眼瞼,中和了挺直鼻樑的銳氣。
年輕俊逸的臉。
可惜唯一在場的人無暇觀賞,見青年嘴唇微張,兩頰泛紅,他已大步走出臥室。
守在門口的黑犬立刻插縫擠入,裴景聲來不及將它趕出臥室,接水,取藥,有條不紊地行動。
「別舔了,讓開點。」裴景聲擠開一隻耳,將羅閔被舔舐的手掌用毛巾擦淨。
羅閔的脾性果然差,幾顆藥死活不肯吞,裴景聲只得泡了沖劑硬灌下幾口,生疏地用冷水來回擦拭他手腳。
被來回折騰得煩了,青年向一旁躲去,被扣住肩頭不得動彈。
只是這一下,羅閔泄出一聲無意識痛哼,裴景聲不由放輕動作,然而那眉頭蹙得更緊了。
「哪有那麼嬌氣,沒怎麼你。」裴景聲冷聲道。
羅閔聽不見,本能地翻動。他額頭上冒了細密的汗珠,裴景聲想他身下應當被汗浸濕,不太舒爽,也就不再制著他。
待羅閔側過身子,裴景聲掀開被角,卻見床單上印著幾道血點。
嚶嚶嗚嗚亂叫的黑犬當即踩著裴景聲便要上床,一時不察被拎著後頸丟出門外,焦急地大叫。
待處理了黑犬又取來碘酒,裴景聲才剝開羅閔裹身的厚被。
線條流暢的冷白腰背映入眼帘,同時還有發白腫脹的一片擦傷,皮下滲出血絲,傷口已然發炎了。
什麼時候留的傷?
他為什麼沒發現。
裴景聲呼吸一沉。
昨日給黑貓吹毛時只是隨意略過,並沒有細緻地查看毛髮之下,加上羅閔始終團著自己,他也僅僅只是舉著吹風筒把表層雨水吹去,沒有檢查。
他的注意力始終在自己難平的心緒上。
他說著對黑貓的關心,卻為什麼沒能發現呢?
沒能察覺的傷口,在身下惡化,迅速地向潰爛發展。
是羅閔一言不發地忍受它在雨水中泡漲,怪不得裴景聲,是他再一次不計前嫌地帶回了黑貓。
裴景聲是沒錯的,他只是再一次善後。
可為什麼比昨晚更難忍受不規律的心跳,從舌根泛起苦澀。
第40章
泥土的濕腥氣從未關嚴的窗縫擠入, 這雨下得格外久,教學樓幾盞零星燈火逐漸熄滅,只留下這一室亮如白晝。
「回去了。」羅閔站起身,收拾書包。
強占了他鄰桌位置的男生仍坐在位置上, 瞥一眼窗外, 「雨還沒停呢。」
見羅閔已提上書包,他立刻起身, 習題早做完了, 隨手塞了幾本競賽書,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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