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聲動之以情:「假如一隻耳也是人,你會放棄它讓它獨自離開嗎?」
潛意識告訴他,如果此時留不下羅閔,或許他將永遠錯過黑貓,難以靠近。
他無法輕易放下,就必須付出更多耐心挽留。
「我知道我做得不好,我會改的。
「文文對我的意義,就像一隻耳對你……」
「我沒法保證變成貓的持續時間,一旦變化,我會儘可能聯繫你。」
不是拒絕,羅閔妥協了!
兩顆懸浮的心落回胸腔,裴景聲笑了一下,伸出手,「謝謝合作。」
手心相貼,灼燙的,溫熱的,「嗯。」
……
「現在不是見面的時候,您知道的。」
年輕人飽含誠意地忠告,無法動搖周郃的決心。
「那是什麼時候,我已經晚了十幾年,見過他長大的模樣,知道他母親去世,他一個人獨自生活,除了一兩個朋友,沒人知道他的行蹤。」
十幾年的空白,足以令一個人面目全非。
更何況分離前,羅閔僅是一個稚嫩的幼童,再度重逢,他的骨骼早早定型,看不出半點曾經的影子。
他和周郃與羅錦玉長得都不像,唯獨把二人性格中的淡漠承了十成十。
雲層壘重,飛鳥停落樹杈,叫聲嘲哳。
「他認出我了。」周郃篤定道,眉宇虬結。
賀齊樂不解:「可上次他沒有什麼反應,之後也沒有特別的舉動。
「而且,他對陌生人很抗拒,不止是我,就連毛芸都沒有和他建立穩定的聯繫。」
站在他身前的男人行至中年,身形仍然健碩,聲音寂冷,「我對他來說,或許還不如一個人陌生人親厚。至少對一個陌生人,不需要刻意躲避。」
不同於賀齊樂對羅閔拒絕合作的不得其解,周郃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羅閔的抗拒。
既然羅閔願意接下宣傳合作,沒理由不滿意極為豐厚的閃影邀約。
最大的變數是周郃的出現,打亂了節奏。
就如周郃對青年模糊的形象構建,在視線交織的一瞬擊碎重塑。
他一眼認出了他的孩子,即便他們不相像,即便羅閔再也不是在他懷中看星星的幼童。
他迅速拔高,四肢抽長,軟嫩的臉頰肉褪去,細窄的臉,堅實的骨骼。
虛幻的濃霧終於退去。
然而一同退去的鮮亮光彩,令羅閔在周郃眼中宛如黑筆勾畫的線稿。
清晰、蒼白。
十七年,周郃一再蹉跎,永遠不知道是什麼充實了孩童的血肉,令他面目全非地成長。
空蕩的胸膛,終於颳起颶風。
如果不是聯繫上陳嘯,或許他還在自欺欺人。
——母子倆過得還不錯,住在小洋樓里,羅錦玉侍弄花草,羅閔有點叛逆,但倆人感情深厚,偶爾拌嘴,生活得熱熱鬧鬧,容不下旁人。
——這不過是妄想。
眼前使用良久而外牆發黑的建築連成一片,並不整齊,期間還夾雜著幾間低矮的平房,露台目之所及擠滿衣架,有些衣衫不知掛了多久,已然泛黃。
擁擠的、嘈雜的。
賀齊樂留在車內,周郃一人邁入其間。
幾隻麻雀落在鋪子前空地,啄食花生碎屑與紅色外衣。
見了人來,依依不捨跳躍幾步飛走。
陳嘯沒起身,反坐在竹椅上,花生殼從手中墜落,積了一堆在地上。
「陳嘯,你好,第一次正式見面,我是周郃。」
陳嘯攢了一把花生仁裹到嘴裡,他說不了話,嘴空著也是白費。
他用手語說道:「你來幹什麼?」
對羅閔這個突然冒出頭的父親,陳嘯沒什麼好感,有意叫他難堪,沒想到周郃卻利落答道:「我想見見羅閔。」
果仁糊在嗓子眼,陳嘯起身灌了一茶杯水下去,對不請自來踏入門內的周郃比劃道:「你真是他爸?」
周郃點頭,從內兜掏出摺疊整齊的DNA鑑定材料,「不會有錯。」
已見過電子版文件,但陳嘯還是將鑑定書抓在手心看了又看,沒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末了還掏出手機比對了一會,問,能不能把這張紙留給他。
周郃同意了,手指輕扣櫃檯,「他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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