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要晚些動身,」謝凌垂眸望著他的心口,「你的經脈被噬靈蠱損害太深,需要調脈溫養。」
殷回之身形一僵。
他丹田在觀瀾宗上就被廢了……謝凌怎麼會知道他體內被種過噬靈蠱?
為什麼明明晝夜不眠、日日不休,卻怎麼也長進不了?為什麼明明讀過那麼多劍譜、記過那麼多心法,卻始終停在築基中期?
因為十一歲那年,收留他的那位仙首除了抽乾他的靈力,還在他的丹田裡種下了噬靈蠱,只要他還修煉,那蠱便會像一個無底洞一樣,將他剛剛吸納的靈力吞噬殆盡。
這一劫不僅毀了他一半靈根,還讓他徹底成了一個無法突破築基中期的「廢物」。
他的天賦、敏銳,都消失得一乾二淨。
若說那仙首殘忍,對方偏偏沒有用震毀他丹田的法子,而僅僅是抽乾了他的靈力。
若說良善未泯,那人卻仍覺得不夠,想方設法給他種下噬靈蠱。
給他留存一絲迴旋的可能,然後讓他親眼看著這絲可能,持續地、反覆地被磨滅。
許是陰差陽錯,又或是冥冥註定,當年季回雪把他撿回問劍峰、求靈隱看過他的丹田後,靈隱對季回雪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句話。
「若不廢丹田,無法拔除。」
丹田廢了,噬靈蠱自然也就跟著報了廢。
但這三個字,同樣也意味著壽命會折損到不如凡人,以及……此生都幾乎無法再修煉。
季回雪不可能同意,健康安穩狀態下的殷回之也並不果決。
殷回之就這樣渾渾噩噩活到了十六歲。
髒水淋身,怎麼也洗不盡,季回雪被關禁閉,只有謝凌這個不知道懷著何種心思的魔修說要幫他。
他故意拖到了行刑。
是窮途末路下的放手一搏,也是對謝凌的無聲反抗。
你要帶我走,那我便成為一個對你毫無用處的廢人,你還執意要帶我走嗎?
謝凌的行動出乎他意料。
更出乎他意料的是,對方原來什麼都知道,知道曾寄生在他丹田的蠱,知道如今惡蠱已除,當然也知道他的意圖。
殷回之的情緒冷沉到了極點。
乾陰東域天夜門門主的獨子,就算不如傳聞那般是個惡貫滿盈欺男霸女的驕奢草包,也不該是個對他瞭若指掌、能自由出入仙門之首觀瀾宗的鬼魅。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殷回之猜測自己此刻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謝凌又露出了那種讓他很不舒服的笑:「怎麼了,小仙君?」
事已至此,委婉的試探已經沒有意義,他硬邦邦而不客氣地問:「你是真的很了解我……謝公子,你接近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謝凌沉吟了一會兒,慢慢道:「你真想知道的話,也不是不能說,只是我怕告訴了你,你卻不願信。」
殷回之道:「信不信在我。」
謝凌又被他的語氣逗笑了:「好吧,那你聽好——我的接近你的目的是拯救你於危難之間,讓你心中暢快歡喜,感化你、溫暖你。」
殷回之:「……」
他漠然地把頭轉了回去,不再看謝凌,自顧自從床榻上下來,取走置衣架上的外袍穿上。
謝凌的腳步聲緊隨其後:「你看你,我說了你又不信。」
殷回之扭頭:「謝公子,你能不能編一個聽起來不那麼毫無可信度的由頭。」
謝凌笑:「恐怕不能,我怕你真信了。」
殷回之幾乎要被他氣笑了,心想這個人嘴裡的話,真是一句也信不得。
他一邊低頭綁那花里胡哨的腰帶,一邊道:「謝公子,我現在是個半殘,恐怕只能拖累你。」
謝凌走近,替他將腰帶細細纏好:「我不介意,我可以把你養好。」
殷回之:「……我自己可以。」
謝凌從善如流地退開:「我以為你不會系這種腰帶。」
殷回之確實不會,問劍峰的校服飄逸雪白,樣式卻十分簡潔,腰封僅為一條半掌寬的白絛。
他不動聲色地跟謝凌拉開了距離:「好了。」
於是謝凌轉身背對著他,抬手輕輕招了招:「走了。」
「去哪?」
「去找找什麼能把你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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