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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衣袖將冰魄擦乾淨,重新收回鞘中,然後若無其事地改用笤帚把手刨土。

很快,碎土被一層一層挖開,露出一方木匣的角,殷回之趕緊加快動作,將整個木匣都挖了出來。

木匣上只有一個小機關,很容易就打開了,裡面的東西一覽無餘地展現在眼前。

竟是一帛血書。

上面寫著:

逃、爨不可信!

血書字跡混亂,像是極為匆忙的情況下寫上去的,「不可信」前面還有一個字,但被一團後塗上去的血跡模糊掉了,什麼都看不清。

但看帛書本身,這極有可能是歐陽勖遇險後留給歐陽昳的,那這「不可信」前面的字必然指代一個極具威脅性的人。

而歐陽昳或是因為害怕、又或是為了保命,才將這個字用血抹去,掩耳盜鈴地埋在床底下。

殷回之心想:難道當年的歐陽氏滅門不僅僅是因為天夜門?

事情似乎越來越錯綜複雜了,真相也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冥冥中仿佛有一雙無處不在的手,將一切撥亂,造成了現在的情勢。

他的腦中再次浮現出地下祭壇中出現的鬼面人,那個人在這一切當中究竟扮演了什麼角色?

謝凌伸手接過木匣,用指尖在匣壁輕輕摸索一陣,整個匣底突然翹了起來。

木匣底下竟然還有一層!

匣底在謝凌手下碎成齏粉,下方的玉扳指闖入了殷回之的視線。

殷回之的身體一瞬間微微發寒。

「……」

劍修因為需要執劍,很少會往手上戴這種厚玉扳指,一定要戴,也是戴窄平金屬戒圈居多。

習慣在手上戴玉扳指的,要麼是不慣執兵器的修士,要麼是……

曾長時間練習射箭留下的習慣。

射手為了保護手指不被弓弦切傷,會在拉弦的那隻手上戴一枚玉扳指。

謝凌冷不丁出聲:「我記得你那個師兄,是溧陽季家出來的吧。」

殷回之捏著扳指的手驟然一繃:「你想說什麼?」

溧陽季家,「四世三宗」的四世家之一,家族以箭術聞名。季回雪是族中極為罕見的劍修天才,十歲不到便被送上了觀瀾宗。

謝凌:「沒什麼,突然想起來而已。」

殷回之心緒被這枚玉扳指徹底攪亂。

這枚埋在泥濘之中、藏在血書之下的扳指,究竟意味著什麼?

……它又到底屬於誰?

以及,這一切、會和季回雪有關嗎?

第21章 鬼面·二

「鐺——」

雄厚的鐘聲撕開昏白晨幕,驚起林間鳥雀。

殷回之驟然抬眸,皺了眉頭:「歐陽家的祭祀鍾……」

歐陽一族歷來都是在年節祭祀,陽氏怎麼在這個時候敲了祭祀鍾?

謝凌把血書和扳指放進他手裡,抬手將床底恢復了原樣:「去祠堂看看。」

天剛蒙蒙亮,陽氏祠堂跪滿了人,方才還生龍活虎的陽應舫半靠在步輦上,胸前起伏微弱。

他的眉心透出比之前更濃重的死氣,臉色卻紅潤得不正常,張著嘴只哈氣,一句話說不出。

裘蓮夜臉色難看,躊躇著問身邊的白須道人:「仙長,非得這麼做嗎……」

白須道人拂塵一掃,傲然道:「陽夫人,既信不過老夫,老夫不留也罷。」

說罷,作勢要走。

裘蓮夜連忙拉住他,疲倦狼狽的臉上趕緊扯出一個恭維的笑:「仙長,仙長,您消消氣,多虧了您的符紙,我們家老爺早上那會兒才能清醒過來,我怎麼可能不信您呢。」

此人原來就是寫那堆破爛符紙的假道人,殷回之思忖道。

白須道人冷哼一聲:「死人怨氣最難化解。老夫敢說,整個富城乃至臨近幾座城池,沒有誰敢拍著胸膛說自己懂得其中關竅。若夫人還想要陽老爺好起來,就趕緊照老夫說的做!」

裘蓮夜咬了咬牙,用力一點頭:「好。」

兩人對話語焉不詳,殷回之正奇怪這老道究竟要裘蓮夜做什麼,就見裘蓮夜對身後家僕低聲耳語一番。

隨即幾名家僕分成兩撥,一撥走到陽應舫身邊,將陽應舫架了起來,另一撥走進祠堂,將一尊牌位請了出來。

牌位上的名字是——歐陽昳。

結合剛才假道人的話,不難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殷回之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假道人一眼。

謝凌像是瞧見了什麼極有意思的事,從鼻腔發出一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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