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應舫發不出聲音,表情卻豐富得很,目眥欲裂地瞪著幾名家僕。
家僕畏畏縮縮不敢說話,悶頭把他往牌位前按,他只好又大張著嘴瞪向裘蓮夜,涎液從口角處滑落。
裘蓮夜不忍卒視地抬頭望天,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妖魔厲鬼界散退……」
陽應舫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裘蓮夜只好走近他:「老爺,咱們一定要把病治好,不然旁的那幾雙眼睛可都盯著咱們家宅子鋪面和地呢。」
說罷,她拉著陽應舫一齊朝牌位跪了下來。
裘蓮夜想得倒開,反正人已經死了,跪一跪牌位就能消了歐陽昳的怨氣,有何不可。
況且之後歐陽家和神廟下的所有東西都能穩穩噹噹攥在他們手裡,絕對是划算買賣。
「一拜陳一罪,三拜結束,怨氣可盡消——」白須道人揮灑拂塵,拖著嗓子喊。
「首拜——」
裘蓮夜先磕了下去,陽應舫被她拉著,被身後的家僕半壓著,也磕了下去。
「再拜!」
周遭跪的家僕皆眼觀鼻鼻觀心,不敢抬頭看這荒唐一幕。
「終拜——」
最後一拜沒結束,祠堂大門便被砰地一聲推開,裘蓮夜一轉頭,看見祠堂外外頭烏泱泱的富城城民,險些兩眼一黑。
她答應老道人跪拜陳罪散怨氣,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老道人所說地點是他們自家祠堂。
在自家祠堂偷偷拜,再難看也不會被外人瞧見。
「大早上把咱們叫來,這在做什麼,拜牌位?」有人低聲嘀咕。
「那拜的是歐陽昳吧……」有眼尖的發現了,「你們剛才在門外聽見沒有?三拜陳罪!這歐陽昳不會真是死在這夫妻倆手裡的吧?」
「細思極恐——」
「你們想,陽老爺的瘋病會不會就是歐陽昳慘死後,怨氣不散,來報復他搞出來的?」
「是呀,不然怎麼剛好是跟歐陽昳一樣的瘋病,說不準歐陽昳本來不會瘋,就是……」
門外竊竊私語不絕於耳,裘蓮夜蹭地一下站起來,大聲斥責:「誰讓你們到這來的!胡說八道什麼!徐忠仁,再亂嚼舌根,明天就從我陽家的鋪子滾出去!」
徐忠仁便是方才揣測歐陽昳死因的男子,他在富城大街街首開米行,租的是陽家的鋪子。
於是他立刻不說話了。
可裘蓮夜這一聲下去,按下一個,冒出了更多的聲音:
「心虛了吧?」
「可不是心虛嘛,都拿勢壓人了!」
「要我說,什麼陽家的鋪子?這鋪子不是姓歐陽嘛。」
裘蓮夜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大聲命令家僕:「把這些人給我趕出去!把老爺扶起來!趕緊回府!」
身後驀地傳來一聲驚叫。
她頭也沒回,陰著臉罵:「叫喪啊?」
「夫、夫人,不好了!」家僕聲音發抖,臉色慌張恐懼。
「老爺他、他——沒氣了!」
裘蓮夜轉頭,看見陽應舫跪的那片地前面一灘黑血,而陽應舫本人,已經硬邦邦地沒了呼吸。
她臉色一白,身形晃了晃,直接面朝下栽了下去。
家僕驚慌失措亂成一片,管事的反應過來不對:「把那個妖道給主子抓起來!」
可一轉頭,祠堂哪還有什麼白須道人,那妖道早已趁亂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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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角無人處,老頭將換下來的道袍一股腦塞進包袱里,刮乾淨鬍鬚,神清氣爽地抖了抖常服袖子。
正要轉身,肩膀上無聲多了兩隻手。
他僵硬轉頭,對上兩雙眸子,一雙看似懶散,實則幽深莫測,另一雙看似平靜溫和,實則含著淡淡冷肅之意。
壞了。
行騙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倆絕對是來找茬的。
他緩緩舉起雙手:「兩位……是不是找錯人了?」
殷回之盯著他看了幾秒,對謝凌道:「沒有化形痕跡,修為很低,應該不是他。」
「哎對對對,我就說你們肯定找錯人了,我——」老者笑得仿佛憨厚老實,想要溜走,卻被謝凌一把勾住了後領。
殷回之不合時宜地想,這人真是到哪都改不了揪人後領的怪毛病。
謝凌淡聲問:「誰指使你的?」
老者縮了縮脖子:「這位小兄弟,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既然活的不願意說,」謝凌的指節扣緊了他的脖子,很好說話地笑了笑,「那我就只能讓死人來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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