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嬰本身也受了重傷,在後面窮追不捨,卻始終差一點才能追上。
殷回之毀過一次丹田,沒有靈力加持,體力其實比尋常少年郎要差些,這一番狂奔,氣息已經徹底亂了。
他咬牙,始終沒有停下。
不能死在這。
他還要給阿娘報仇。
他還要讓季回雪付出代價。
……還有人在等他回家。
殷回之感覺自己的心快從胸口跳出來了,眼前突然出現了兩邊岔路,一邊是樹幹密集的崎嶇陡坡小路,一邊空曠荒蕪,碎石嶙嶙。
他當即朝著小路跑去,想借地形徹底甩開九嬰。
但一腳下去、踩空了。
身體驟然失去控制,摔到在地,然後滾下了坡。
疾風掠耳,碎石狠狠划過臉和脖子,殷回之一開始還努力地控制著下落的速度,但最後坡度越來越陡峭,幾乎是垂直而下。
一次翻滾顛簸,額頭狠狠撞上樹幹,殷回之的眼前一黑。
「……咳。」
有什麼從額頭滑落,糊住了他的視線,眼前一片昏紅。
意識一點點模糊,眼前徹底黑下去之前,他似乎聽到了獸類瀕死的淒叫。
-
「叮咣——」
「鐺——」
「呼啦——」
不知過去了多久,殷回之被一陣叮叮咣咣的聲音喚醒了。
本來就頭疼,這聲音毫無規律,像是不善庖廚的人手忙腳亂弄出的動靜,他蹙了蹙眉,緩緩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薄薄的軟白紗帳,透過紗帳往上看,是木質結構的房梁,上面有經年潮濕留下的水痕。
殷回之視線下垂,慢慢側過眼睛,看見了在灶台邊動作的白色身影。
灶台上的鍋子裡似乎煮著什麼,那白衣人正賣力地用手裡的長柄木勺攪弄著裡面的東西。
淡淡的米香混雜著一點燒焦的味道,瀰漫在這間略顯逼仄的小屋裡。
殷回之提著劍,無聲下了床,屏息斂聲走到了那白衣人身後。
這白衣者是個青年,很高挑,也很單薄,乍一看像二十多歲,細看又像三十歲。
白綾覆眼,似乎是個瞎子。
殷回之眸光冷漠,手裡的長劍無聲抬起,向青年頸側架去。
對方攪弄完鍋里半糊的粥,大概也聞到了空氣中的焦味,然後略顯挫敗地蹙了下眉,將勺子輕輕擱下了。
他應該是想把勺子擱回灶台上的碗裡,但沒放准,沾著米湯的勺子直接嗑到了檯面上。
他眉毛蹙得更厲害,趕緊把勺子拿了起來,然後抓起手邊的濕抹布摸索著往下探。
似乎是想擦弄髒的灶台,但方向歪了,這麼探下去,必然會被鍋沿燙傷。
殷回之視線下掃,果然在他手上看見了許多交錯的陳舊燙傷。
——還是個愛乾淨的瞎子。
青年的手即將碰到滾燙鍋沿的一霎,殷回之倏地收劍,冰魄的刃劃出一道明顯的破風聲,他一把攥住了青年的手腕,沉聲道:「歪了。」
青年似乎怔了一下,殷回之把他的手連著抹布按到了那塊粥漬上:「這。」
「多謝,你醒了?」青年的頭微微轉了一點,似乎在找他的方向,唇角抿出一個淺笑,「小朋友,才剛醒過來,最好不要舞刀弄槍。」
第29章 不悔·六
殷回之右手握著劍柄,冰魄背在身後,目光掠過青年覆著白綾的眼:「不是看不見嗎?」
青年無奈道:「可是你揮劍的聲音那麼大,我又不聾。」
聽到就對了——殷回之是故意的。
這人外表柔柔弱弱,看起來還是個瞎子,卻敢獨自住在這危險重重的深山中,還敢隨便帶不認識的人回家。
要是裝作聽不見,才是有問題。
殷回之順勢反問:「你不怕?」
對方泰然自若道:「魔獸山中多得是比這更可怕的東西,我既然撿你回來,便不會怕。」
回答得倒是十分坦蕩。
殷回之收劍回鞘:「魔獸山不是個宜居的地方。」
「確實不宜居,但我沒有別的選擇。」青年沒細說,伸手去探他的額頭,「傷好些了嗎?」
殷回之偏了偏頭。
對方摸了個空,有些不確定地問:「是躲開了嗎?」
他在殷回之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收回手道:「桌上有藥膏,等下你喝完粥記得塗一些。」
說罷,他將碗和勺遞到了殷回之手裡,「你自己盛吧,我不擅長這些細活。」
殷回之接過碗勺,看了眼鍋里要糊不糊的粥,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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