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發黑袍,金繡暗隱,膚白勝雪,人面蛇心。
殷回之站在原地,毫無反應地滯了幾秒,才慢慢睜大眼。
眸中泛著克制的欣喜,像是從心底一路湧上眼角眉梢,壓都壓不住,真的很高興的模樣。
他衝上去,緊緊抱住了謝凌的腰,低頭將臉頰埋在謝凌的頸窩和領口。
有一瞬,淡而熟悉的、他曾以為會這樣繚繞他一輩子的安神香氣,將他熏得有些恍惚。
恍惚到快要藏不住恨意。
不過也只是一瞬。
謝凌沒推開他,也沒說話,於是他閉上眼睛,依賴地抱了許久,才略赧然地鬆開:「師尊,你來了。」
謝凌伸出手,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的頸和頜骨,望著他清凌凌的眼問:「閉關閉得怎麼樣了?」
原來可以連虛假的關心都不必,直奔主題。
殷回之喉間泛起細密的乾澀和阻滯感,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然後用心虛賣乖、又難掩羞愧自責的聲音低低叫道:「……師尊。」
謝凌看他神情,瞭然地將手心貼上他的小腹,半晌,還是冷了神色。
顯然,殷回之的長進比他預估的還要更差。
他淡淡道:「阿殷,我沒記錯的話,你閉關了一年多了吧。」
殷回之惶然地看著謝凌,聲音里的快樂已經完全褪去了,只剩無措和自證的急切,像怕失去主人憐愛的小狗:「師尊,我會進步的,我只是還沒有……」
嘴巴張張合合,面上表情情真意切。
靈魂卻像是離了體,浮在上方,用冰冷、譏笑的目光看著謝凌。
和那具正在表演的、麻木的、自己的軀幹。
如果此時高懸審判席的靈魂手裡有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對話的兩人捅個對穿。
第52章 蜉蝣·十
殷回之微紅著眼眶,偏開眼睛不再看謝凌:「那我再去閉關。」
謝凌拽住他,低頭看了他兩秒:「生氣了?」
殷回之的語氣很平靜:「沒有。」
「又沒怪你——」謝凌短促地笑了一下,「好不容易閉關結束,休息一段時間吧。」
殷回之看著謝凌唇角漂亮的弧度,心裡泛起一些陰暗的念頭。
怎麼會有人假笑也笑得這麼好看。
要是失去了自由,囚於地底,被挑斷手腳筋,還能笑得這麼漂亮嗎?
應該不能吧?
殷回之低垂著眼,還是不太高興的模樣,謝凌很輕地笑了下,攬著他的腰,攜他走了出去。
門外站著巧色,正安分乖巧地靠著牆等謝凌。
殷回之曾經暗中觀察過巧色,試圖在這個人身上找到謝凌看重的價值。
可惜事實一直在告訴他,此人根本就沒有價值。
不摻和乾陰的勢力鬥爭,端個水都笨拙費勁,陪謝凌下棋下兩局就開始走神。
唯一值得稱道的,大概是那張艷若桃李的臉,眼尾上挑,鼻尖潤翹,唇色緋紅,端的是媚如情絲,舉止和神態卻木訥純稚得宛若靈智初開的小妖。
這種長相和反差,大概能叫乾陰最受歡迎的花魁都自愧不如。
如今想想,當初巧色被人送進乾陰宮,在住處鬧自殺鬧得驚天動地,把謝凌都招了過去。
謝凌只見了這一面,就決定將人帶在身邊,賜名安職,再也沒有趕走過。
這麼淺顯易見的因果,他卻一直自欺欺人裝作看不見,還要一廂情願地認定謝凌不是重色之人。
殷回之都想嘲笑自己的愚蠢。
他仰頭看著謝凌,語帶敵意地問:「右護法怎麼也在這?」
謝凌便看了巧色一眼,巧色原地站了兩秒,低頭:「那尊主,我先走了。」
巧色無視了殷回之,謝凌也沒有要訓斥的意思。
等人走遠了,才摸了摸殷回之的臉,道:「巧色不諳世事,彆氣,嗯?」
殷回之感覺被碰到的那塊皮膚有種剝離自身的陌生感,他定了定神,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仰頭問:「師尊,可以把巧色借我玩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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