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凌的手頓住,沉而緩地看他一眼:「阿殷,你在開玩笑嗎?」
殷回之仿佛聽不出他話里的警告,揚起嘴角笑了一下:「沒有——巧色長得好漂亮,如果當初我多留意一眼,現在他就在我宮中了。」
他抓住謝凌的手晃了晃:「師尊,可以嗎?」
殷回之仰頭看著謝凌,眼睛睜得有些圓,好像真的很想要,就像從前每一次同謝凌撒嬌一樣。
他看見謝凌的眼裡浮現出了淡淡的疑惑,還有很細微的不悅,大概是很反感他想染指自己的東西、又因為要穩住他不得不壓下。
殷回之心裡暗笑了一聲。
謝凌聲線平平道:「你若真想討他,也不是不可以,拿出讓我同意的資本來。」
殷回之輕輕癟了一下嘴,牽著謝凌的袖子輕晃,主動拿出談判條件:「那我下次閉關,不突破元嬰不出關,可以嗎?」
謝凌凝了他幾息,最後淡淡收回目光:「好。」
胃裡翻湧上來一陣噁心感,被殷回之面不改色地壓下去,他甜甜笑了一下,捧起謝凌的手背,不帶絲毫旖旎意味地親了一口。
謝凌翻轉手腕,托住他的臉,曖昧地摩挲了一會兒,然後垂首要吻他。
四片唇瓣即將觸碰到時,殷回之側頭避開了。
謝凌靜靜看了他幾秒,然後不咸不淡地調侃:「剛剛還擔心你是在說氣話,看來是真的興頭過去了。」
「興頭」指的是什麼,殷回之和他都心知肚明,不必多言。
他的語句自然、風度、給殷回之留足了體面,唯獨沒有難過和失望。
殷回之越發佩服這個人,從前能把對他的厭惡不露分毫,如今又能把如釋重負掩藏在體諒的面具下。
他也笑,反問:「師尊不高興嗎?」
「談不上高興,我又不會討厭你,」謝凌體貼又溫和地反駁回去,然後聲線梢揚,「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怎麼突然想明白了?」
殷回之知道這溫和只是表象,表象之下,是試探和審視的暗芒。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突然改變態度,謝凌在找他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殷回之輕輕「啊」了一聲,睫毛輕顫著,略顯偏執地說:「因為徒兒突然懂了一個道理,對師尊而言,徒弟只有我一個——像巧色那樣的,來來去去,總會有新舊交替。」
不是的。
殷回之在心裡冷笑著反駁了自己。
這世間不會變的,既不是師徒之情,也不是情人之歡,只有生死、以及被剝去力量後的絕對實力壓制。
像謝凌這樣的人,只要還有一絲東山再起的機會,他就能用那張口蜜腹劍的嘴、和雷霆萬鈞的手段算計所有願意對他付出真心的人,譬如沈知晦,譬如過去的殷回之。
這種人,就該死在他手裡。只有死了,才能徹底聽話。
沒人能從殷回之那張清俊乖巧的臉龐上看出真實想法,謝凌也不意外,他若有所思地挑了一下眉梢,而後對殷回之欣慰一笑,點評:「是長大了。」
這「欣慰」假到殷回之一眼就能看出來,謝凌顯然不信他的話,覺得他還是喜歡自己,只是又換了個新法子自欺欺人。
殷回之無所謂他怎麼想,親親熱熱地貼著他的肩,將話題引到了別的方向:「這一年多師尊有什麼新鮮事嗎?沒有徒兒在身側侍奉,會不會偶爾覺得不大稱心?」
謝凌在這種話題上從來不會讓他下不來台,總是一句調侃一句哄得他暈頭轉向,這次也不例外。
「你在我身側,真說不好是侍奉多還是折騰我多,」謝凌悶笑著搖了搖頭,話音一轉,又道,「不過年紀大了,身邊還是有個折騰人的傢伙比較好。」
「那我可以折騰師尊一輩子嗎?」殷回之笑盈盈地問。
謝凌溫聲道:「好啊。」
他答得又快又自然,真誠到令原本很冷靜的殷回之將指甲刺進了掌心。
殷回之匆匆斂目,掩去快要克制不住的憤怒和恨意,因為垂著睫毛,這一幕落在謝凌眼裡,更像是意識到逾矩後的窘迫。
再抬起,殷回之的眼裡已經只剩下略微不自然的羞赧和好奇:「——年紀大了?」
他輕輕嘟囔著追問:「師尊能有多大年紀?我瞧師尊言行舉止都很年輕。」
這句算是他今日為數不多的真心話。
謝凌略微沉吟,似乎在思索回憶,半晌才道:「可能比你略長兩千歲。」
殷回之:「……」
殷回之不知道謝凌說的是真是假,但這不影響他對這個數字覺得離譜。
要是真的——
他在心裡冷笑著罵:為老不善的老畜生。
也許是他的心聲罵得太真情實感,情緒浮到了臉上——謝凌朝他看了過來。
表情里頗有些「我知道你在怎麼想我」的責怪意味。
殷回之連忙睜大眼睛,故作驚訝,然後虛偽地露出一個崇拜的笑:「師尊千秋萬載、世代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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