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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自上而下、斷斷續續落進殷回之的耳中,像隔了一層厚厚的膜,怎麼也聽不清。

似乎是在用安慰的語氣對他說,不過死了個無關緊要的人,他若實在難過,可以把巧色給他。

要是想要更好的,也可以給。

殷回之沒有接聲,他從姬樞冰涼的手腕,摸到鮮血淋漓的脖頸,摸到冷透了的濡濕,有些費力地思考起來。

怎麼就死了呢?

眼睛還沒有治,後院那棵樹還沒有養大,答應他的事也還沒有做。

他慢慢抬眼,發現謝凌的表情已經變得出奇溫和,仿佛剛才逼他選擇又反悔的人根本不存在。

謝凌對當下的情況顯然很滿意,滿意到甚至能分出耐心來安撫滿臉濕鹹的他,至於地上那具冷掉的屍體,謝凌沒再分去半個眼神。

殷回之恍然大悟。

原來謝凌並非真的有多麼厭惡姬樞,只是對他的逆反感到不滿。

謝凌要他的服從、聽話,所以一切讓他變得不聽話的因素,都要剔除。

殷回之低頭,模糊的視線和發抖的指尖一起掠過姬樞的鼻尖,最後落在那覆眼的白綾上,將它輕輕扯了下來,攥進了手心。

他再伸出手時,一簇火苗毫無預兆地從離他最近的姬樞的袖口燒起,頃刻間便席捲了全部屍身。

殷回之愣了兩秒,突然瘋了一樣撲上去,卻被一道力量死死按在原地。

然後眼睜睜看著那具屍體被一點點焚為灰燼。

眼前景象和幼時漸漸重疊。

他跪在湖邊,肩膀被好幾雙手用力壓著,只能親眼看著湖中央的母親被烈火焚燒,最後沉入水中。此刻也一樣。

再也沒有了。

姬樞也沒有了。

以及……

最後一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可悲可笑的期待也在這一刻徹底破滅。

原來謝凌真的和那些人沒有哪怕一絲、一毫、一厘的不一樣。

一點都沒有。

視線終於徹底模糊,什麼都看不清了,殷回之跪在地上,成了一尊無聲的雕塑。

謝凌抬袖掀起一陣風,將灰燼也撇去了,撤掉禁錮他的力量。

他卻像凝固了一樣,維持著這個動作,始終未動。

殷回之安靜跪著,沒哭也沒鬧。

他跪了很久很久。

因為跪得太久,眼眶裡殘留的淚都乾涸,模糊的視線重歸清明。

燒灼著的、翻滾著憤怒的心口毫無預兆沉寂下來,變成一潭死水,只有識海的抽痛還殘存著活著的實感。

殷回之突然平靜得過分,像是被剝掉了所有情緒的軀殼。

他慢慢抬頭,看向謝凌。

謝凌也在打量他,似乎在觀察他的情緒,判斷他此刻究竟是痛苦還是怨恨。

殷回之知道,此刻他只能是前者。

於是那雙淺色的眼瞳嵌在形狀漂亮的眼眶裡,眼淚明明已經幹過一輪,在對上謝凌的視線後,又霎那間洶湧成災。

似乎是難過悲痛到了極點。

謝凌理所當然地上前,俯身替殷回之擦眼淚,被殷回之狠狠推了一下。

謝凌頓了頓,沒因為他的小脾氣發火,繼續動作。

「阿殷,我不想看到你為他難過,」謝凌用指腹輕輕抹去最後一滴掛在殷回之下巴上的淚珠,輕聲道,「——我會難過的。」

殷回之滯澀地轉了轉眼珠。

「我反悔了,」謝凌在他身前蹲下,「巧色不給你了吧,我沒碰過他,以後也不會。好不好?」

殷回之靜了幾秒:「為什麼?」

謝凌垂眸看他,忽然笑了,很輕地說:「因為兩輩子裡,只有你會這麼依賴我、笨拙地討好我、寧願惹我生氣也要管著我……也只有你,讓我偶爾會想,就這麼待在你身邊一輩子也挺好。」

殷回之盯著謝凌,看著謝凌的唇瓣張合,吐出一句又一句自己曾經期望至極、如今看來可笑至極的話語。

很意外,他居然不想吐。

他依舊掛著那副痛苦悲戚的表情,並精細地在此基礎添上了怔愣與茫然,算作對謝凌這番「剖白」的反饋。

於是謝凌恰到好處地補充:「所以我不想別人取代我在你心裡的位置。」

殷回之微微一顫,垂頭流露出掙扎和痛苦,又緊緊閉眼掩飾。

心中卻在漠然恭賀自己,終於一點也不在乎謝凌說的想的是什麼了。

他終於解脫了——以徹底失去在這世間最後一道聯繫為代價。

-

殷回之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是窩在住處,就是縮在閉長關的洞府,很少見人。

謝凌來找過他幾回,有兩回碰見他拿著那條細窄沾血的白綾發呆,話里便多了幾分陰冷。

殷回之抿唇沉默,謝凌便湊過來親他,被他躲開後神色更不好看,往往甩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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