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晦猝然抬眼,震驚地看向他。
謝凌經年頭痛難安,只有靠著安神香才能緩解一二。
早些年制香這事都是由他看顧,後來殷回之總跟他說這東西用久了傷身,又時不時念叨香方配烈了也傷身,香爐點多了也傷身。
這也傷身那也傷身,沈知晦聽得頭疼,一來二去,便直接交給了殷回之。
……殷回之竟然用安神香下手。
謝凌屈指,動了動體內的魔息,顯然也發現了異常。
他望著殷回之,聲音里沒了一貫的散漫淡漠,緩慢而充滿寒意地問:「殷回之,這就是你送我的大禮?」
殷回之欣賞了一會兒謝凌這副難得一見的表情,才道:「是,不喜歡嗎?」
身後有一位仙首已經等不及了,急急道:「你還跟這魔頭廢話什麼!現在就——」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喉嚨和沈知晦一樣被下了噤聲咒,發不出半點聲音了。
是誰做的,不言而喻。
那仙首難以置信地看著殷回之,眼裡震驚夾雜著羞惱。
他明明已半步踏入元嬰後期的修為,這後輩怎麼可能成功給他下噤聲咒?!
恰好餘光瞥見左前方的江如諗也在打量殷回之,眸中似有深意。
仙首便斷定,方才的噤聲術定有江如諗的一臂之力。
靈隱真人怎麼能這樣慣著徒弟冒犯他?他好歹也是一門之主吧!太過分了!
也許是他憤憤的情緒太明顯,殷回之終於轉頭,用看螻蟻一般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我和乾陰域主有些舊帳要算,諸君若實在等不及,可以自行進殿動手。」
他這樣說,不耐的人反而靜了下來。
裡面參宴的那幫魔修絕非等閒之輩,而此刻他們所受到的掣肘和殷回之的暗中操作息息相關,若真貿然越過殷回之搶先開戰,恐怕要吃虧。
……還會得罪觀瀾宗。
局勢已經很明晰了——接應他們的這位殷小仙君根本就沒有真的投奔鬼域,只是潛伏於此等待機會將魔頭一網打盡。
而且按出發前靈隱真人對他們說的那些話來看,殷回之一直跟靈隱保持著聯繫,始終背靠著觀瀾宗。
此一役後,三宗並尊的時代怕是就要結束了。
得罪殷回之,便是得罪未來的天下第一宗。
謝凌忽然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殷回之扯了一下嘴角,道:「八年前。」
「在那口寒潭邊,你看中我的軀體,計劃奪舍我的時候。」
從那時,便註定了會有這麼一天。
被靈力死死按著跪在地上的沈知晦睜大了眼。
他終於醒神,也終於明白,從來就沒有什麼和解,殷回之始終在怨恨謝凌。
……或許謝凌也始終沒有打算放過殷回之。
謝凌被殷回之的話逗笑了:「殷回之,別把自己說得那麼神機妙算,太可憐太難看了。」
殷回之最不喜歡謝凌露出這種笑容。
他冷冰冰地、毫無波瀾地點評:「窮途末路的喪家之犬。」
又歪了歪頭,似乎很好奇:「域主,你說你這種沒心肝的髒魂野鬼,死後會有人替你收屍嗎?」
這話太尖銳了。
沈知晦聽著都覺得刺耳,他愣愣地想:這兩人怎麼會鬧到這個地步?
不該的。
不該鬧到這個地步。
沈知晦驟然抬頭,手指死死攥住了殷回之的衣擺,竟是生生衝破了殷回之設下的噤聲咒。
他沙啞道:「殷回之,你不能。」
殷回之沒理他。
回想起前世謝凌的種種,沈知晦依舊盯著他,固執地繼續為謝凌求情:「殷回之,誰都能……但你不能這麼做,因為——」
然後他的聲音再次戛然而止,只是這次是被謝凌禁的。
謝凌臉上的笑容已經如殷回之的願消失了,他毫無預兆地抬手,魔息攀上了一個戰戰兢兢的身影。
是之前獻舞的少年。
少年的脖子被謝凌圈住,一點一點收緊,在窒息的前一刻,謝凌停了手,淡淡回應殷回之:「收屍不好說,陪葬的倒是有——阿殷,把我的人還給我吧,不然我就只能拿這個漂亮的小東西陪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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